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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楊好學的講話,民兵隊長楊二喜第一個站起來發言:“要說組織常備擔架隊、運輸隊的好處,俺有資格啰唆幾句。如果事先建立好常備擔架隊和運輸隊,出發以後,隨著部隊活動,一來能熟悉擔架和運輸的常識,同時也能熟悉部隊的情況,一旦仗打起來,相互之間就不生疏了;二來部隊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送,東西既能及時運得上去,傷病員也能及時擡得下來,中間不斷線!”

三位村幹部都說二喜講得好,樂得楊二喜半天合不上嘴。

村會計楊德水是個精明的人,心裏像是掂著杆秤,說起話來論斤論兩的:“各種常備民工小組組織得好,村裏公糧消耗也就合理!怎樣才能既幹好活又少消耗公糧呢?俺認為,老的、少的、弱的、病的都可以組織起來,這些人留在村裏,仍然吃自家飯,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只將村裏的壯勞力組織起來,有任務就一批一批輪流去,只有這些人才吃公糧……”

婦女主任王秋菊是個急性子,早就按捺不住了。楊德水的話音未落,她就站了起來,先是把長辮子甩在身後,然後清了清嗓子講起話來:“剛才幾位大老爺們說話,好像支前全是你們帶把兒男人的活兒,俺王秋菊可不這麽認為!要俺說,組織常備擔架隊和運輸隊還有個好處,不僅讓出門的男人提前有個準備,對留在村裏的婦女也一樣。知道自家男人往後不在家,俺們就得把帶孩子、做家務、養雞鴨和忙農活的事提前合計合計,啥時啥事需要村裏照顧,心裏也就有個底了!”

十來個人各抒己見,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意見趨於一致,說八路軍在前線打仗流血犧牲,大楊莊應該馬上組織好擔架隊和運輸隊,為打敗蔣介石反動派貢獻力量。雖然抗戰勝利後中共領導的“八路軍”已經更名為“解放軍”,但很多老百姓仍然習慣叫“八路軍”。

“好!”村長楊敬祿最後做總結。

“看來大家都是明白人,個個都認識到要把今後的支前工作做好,就得提前組織常備擔架隊和運輸隊。這樣做,不但公糧吃得少,又不耽誤打仗,比臨時現抓強多了。明天咱們就召開全村動員大會,宣傳教育,發動村民踴躍報名參加。”

“鐺!鐺!鐺!”第二天吃過午飯,掛在村中央舊祠堂門前的那口大鐘響了起來。近段時間以來,這口銅鐘時常會被敲響。村裏大人小孩都知道,銅鐘一響,就是有要緊的事情。在洪亮鐘聲催促下,人們三三兩兩從家中走出來,很快就聚集到了老銀杏樹下。

大楊莊有兩棵老銀杏樹,分立在舊祠堂門前左右兩側,像兩位忠實的衛士守護著楊家祠堂。每棵銀杏樹的樹身都很粗,兩個大人都合抱不過來。夏天的時候老銀杏樹枝繁葉茂,秋天的時候一棵樹上結滿了密密麻麻的銀杏果,數也數不清,另一棵樹上除了葉子啥也沒有,村裏的人都知道兩棵樹一棵是公樹,另一棵是母樹,是對夫妻樹。為此,村裏多年來也形成了一個習俗,凡新婚夫婦進洞房前都要來抱一抱這兩棵樹,男人抱公樹,女人抱母樹,寓意枝繁葉茂、多子多福。

十一月份了,銀杏葉已經變得金黃燦燦,一半掛在樹上,一半散落在地面。掛在枝頭的隨風搖曳,散落地面的宛如給地面鋪了一層軟綿綿的黃金地毯。樹根處被墊高了不少,形成一個齊腰高的小土台,正好當作會場的主席台。

此刻,楊敬祿就站在這個土台中央,手裏拿著一杆旱煙袋,不時吧嗒吧嗒地吸上兩口。過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樣子,楊敬祿眯著眼睛瞅了一眼,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依舊按慣例先是幹咳兩聲,會場立刻寂靜下來。

“老少爺們,不是俺想麻煩大家,實在是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趕著。前天俺到區裏開會,開了整整兩天,區長親自做的動員報告,說咱們這一帶又要打大仗了,讓各村提前做好準備。區長讓咱們馬上要把兩件大事一起做好,一是組織常備擔架隊和運輸隊支援前線,往部隊上運糧食、送彈藥,打起仗來往後方醫院運傷員,二是組織大家在後方做好後勤工作。”

村長楊敬祿講話自有一套,先大後小,交代起來有理有條。

“開完會回來,村裏就在一起討論了咱們大楊莊組織常備擔架隊和運輸隊的事。大家一定會問,仗還沒打,為啥要提前做這些事呢?”楊敬祿講話有個套路,先提出問題,然後再解答。這個法子靈驗,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過來。見眾人將眼神聚焦到自己這兒,楊敬祿順勢把村裏討論的意見給大家做了宣講,說:“以往大楊莊人做事,都是屎憋屁股門才脫褲子進茅房,誤過不少事兒。現在要留出足夠的時間提前準備,這樣不但對村裏好,對每個人也好,大家可以了解自個兒今後要做的事情,當擔架工的人要把怎麽簡單處理傷口、怎麽及時救治、怎麽擡運傷病員這一套學會學精,盡量減輕傷病員的痛苦,盡量讓我們受傷的戰士活下來,站起來;當運輸隊的人要學習有關運輸的知識,要會修理各自的小推車,看怎麽樣跑得更快,要會捆紮貨物,看怎麽樣綁得結實,半路上不要掉下來。總之,一旦有任務,就能和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