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遲來的雪

背依廣武山修築的漢軍大營僅有西營門外可以讓敵人展開兵力,為了保護營地,漢軍將士在營外足足挖掘了四道又深又寬的護營壕溝,又修建了三道拒馬鹿角和修築了一道羊馬墻,然而這些外圍防禦工事現在都已經破爛不堪,再也無法為漢軍營地的壘墻提供緩沖作用了。

四道壕溝都被填平大半,用來填塞壕溝的,除了柴捆土石外,還有無數士卒和普通百姓的屍體,動輒喜歡濫殺無辜的項羽這次跟他的某個惡毒堂弟學得了一手,用血淋淋的刀槍逼迫著所有能夠抓到的三川百姓搬運土石柴捆上前,為西楚軍與河南軍填壕開路,手無寸鐵的百姓被守軍用箭射死後,擔任輔助任務的河南軍士卒又就地取材,把百姓和同伴的屍體扔進壕溝鋪路,無數還在奄奄一息的可憐百姓慘叫著在深壕中掙紮,場面慘不忍睹。

尖銳的鹿角拒馬幾乎全被焚毀,很多被燒得漆黑的木樁上,還戳著一具具同樣燒得漆黑又散發著惡臭的屍體,曾經給進攻一方造成巨大死傷的羊馬墻背後,則橫七豎八的鋪滿了無數交戰雙方士卒的屍體,還有無數損毀的破爛飛梯,折斷的羽箭,殘缺的武器旗幟,還有許多地方在冒著裊裊黑煙。

西楚軍的進攻仍然沒有停止,戰鼓才剛剛重新敲響,上千名身上帶著鮮血泥土的河南軍士卒就再一次擡著飛梯發起了沖鋒,漢軍營墻上的箭矢如雨,可是卻沒有辦法阻攔住河南軍士卒沖鋒的腳步,因為在河南軍將士的身後,是一隊提著斧頭的西楚軍督戰隊,無論是誰,只要後退一步,督戰隊的斧頭就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他們的首級,很多斧頭已經沾滿了鮮血,還砍卷了刃,砍出了缺口。

西楚軍也不是只會靠炮灰打仗的軍隊,河南軍才剛沖到漢軍營墻近處,牽制住營墻上的漢軍將士,讓他們沒有時間拉弓放箭,兩千下馬而戰的西楚軍勇士就已經沖鋒而上,攜帶著飛梯撞車等攻堅武器再次向漢軍大營發起進攻,進攻的隊列就如同海波一樣洶湧不息。

無數羽箭從漢軍營墻背後升起,在墻上了望手的手勢指揮下調整射高,盡可能精確的將箭雨覆蓋到西楚軍將士頭上,許多西楚軍將士中箭慘叫乃至直接倒地,可西楚軍將士同樣不敢後退半步,因為他們身後的督戰隊不僅僅只是砍殺臨陣退卻的河南軍士卒,也同樣會毫不留情的砍殺後退逃命的西楚軍將士。

如果不是西楚軍與河南軍都嚴重缺乏堅固長盾,沒有辦法在營墻近處建立臨時工事,掩護同伴放箭牽制墻上守軍,或許漢軍的廣武大營在上一次激戰時就已經被敵人攻破,然而即便如此,西楚軍與河南軍的將士,還是不斷的沖上遠遠不及城墻那麽高聳堅固營墻,與據墻死守的漢軍將士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隨時可見攻守兩方的士卒滾落營墻,滾到墻外的漢軍將士自不用說,馬上就會被殺紅了眼的西楚軍與河南軍將士跺成碎片,跌落墻內的西楚軍或河南軍士卒也一樣,片刻間就會被營墻後的漢軍預備隊亂刀分屍,雙方都是沒有任何例外。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人關注這些,交戰雙方都殺紅了眼,幾乎是逐尺逐寸的爭奪墻頂陣地空間,血流泊然。

曾經追隨項羽在巨鹿大敗秦軍的西楚軍著名猛將魯蚵首先陣亡,接著曾經在項康麾下任職過的少帥軍老人吳行,也穿著西楚軍服被一名漢軍士卒用戰戈啄碎了腦袋,將西楚軍千人將及以上級別將領的陣亡人數增加了十一人。漢軍這邊也已經先後有五名千人將犧牲在了戰場上,周叔的愛將李必第二次負傷,左手差點被戟砍斷。

再次負傷後李必斷然拒絕了部下讓自己撤下營墻治療的好意勸說,提著一把鋼鐵打造的砍刀在營墻上狀如瘋虎,接連砍翻了三四個西楚軍先登勇士,可是西楚軍的兇猛攻勢依然還是不受,項羽也果斷再次增兵第一線,紅著眼睛發誓這一次不破漢軍營地,絕不收兵。

隨著西楚軍後續部隊的投入戰場,第一線的雙方士卒密集程度也達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吃虧在墻頂狹窄,漢軍援軍很難立即替換下久戰疲憊的一線軍隊,漢軍的營墻防線也開始出現動搖跡象,至少已經有三四百名西楚軍勇士沖上了墻頂。

危急時刻,漢軍西營的右門突然打開,五百名穿著青銅盔甲的漢軍勇士吼叫著殺出營外,猛攻西楚軍側翼為正面戰場分擔壓力,項羽也果斷命令騎兵出擊,快馬沖到漢軍大營近處圍攻漢軍出營死士,又砍又劈,攻勢淩厲無比。

最後,靠著出營死士的血戰,漢軍將士總算是勉強穩住了防線,抓住機會輪換上了生力軍繼續堅守,然而五百名漢軍勇士卻只有不到百人勉強撤回營內,余下的全部陣亡,無一幸免。見此情景,項羽也得意不可一世,冷笑罵道:“周叔匹夫,看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