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惟一生路

托了水量頗大的泗水之福,象喪家之犬一樣東奔北逃了多日的馮仲軍將士終於可以停下腳步,放心的在泗水北岸暫時休息,南面的西楚軍一是因為有泗水攔道,二是同樣因為連續急行軍而疲憊不堪,沒有力氣發起搶渡作戰,即便再是如何的惋惜不甘,也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馮仲軍在北岸露宿過夜,暫時拿馮仲軍毫無辦法。

士卒實在是太疲憊了,即便馮仲軍在西楚軍隊伍中是以頑強堅韌著稱,休息命令下達後,無數的馮仲軍將士還是馬上抱著武器就地進入了夢鄉,很多人的嘴裏還含著沒有嚼碎的幹糧,身邊放著開了塞卻還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的水葫蘆,鼾聲如雷的只是呼呼大睡,包括很多將領也是如此。

馮仲本人也累得連走路都在打晃,全身酸痛得就好象骨頭已經散了架一般,然而即便如此,馮仲依然咬著牙決定由自己首先率軍值守渡口,又去探望了一番漢軍家眷的情況,然後才坐到了露宿營地的高地上,一邊揉著酸痛的肌肉,一邊努力睜大了眼睛,小心防範南岸的西楚軍突然發起搶渡,同時心裏也一直在琢磨一個關鍵問題……

“丁固老匹夫剛才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我們還有沒有沖過暇丘西撤的希望?”

在此之前,馮仲當然也有派出斥候西進探查情況,然而馮仲軍的斥候和戰馬同樣也已經疲憊不堪,指望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斥候迅速送來準確消息並不現實,同時這場追擊戰又是運動戰,敵情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變化,即便斥候能夠確認暇丘沒有敵人,誰也不敢保證情況不會象鄒縣一樣,馮仲率軍西進期間,西楚軍又突然趕到了暇丘設防。

除此之外,曾經跟著項梁在薛郡西北部作過戰的馮仲,還不得不擔心另外一個重要問題,就是馮仲軍即便僥幸越過了暇丘西進?又能不能在西楚軍的前堵後追之下,順利沖過濟水和汶水兩條大河,越過巨野澤北部的復雜地形?

畢竟,馮仲只到過巨野澤周邊一次,對巨野澤周邊的復雜道路和地形了解極少,運氣稍微爛點,不小心走進無法回頭的死路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彭越還在就好了,他可是在巨野澤起家的地頭蛇啊。”

暗暗嘆息了一句後,馮仲只能是拿出自己從彭城帶來的地圖,研究是否還能找到其他比較安全的突圍道路,然而很可惜,無論那一條路都是危機重重,危險萬分,西面的道路地形復雜,即便僥幸沖過去,也仍然還是西楚軍的控制地,仍然還是擺脫不了被西楚軍前堵後追的危險。

繼續沿著馳道往北走倒是行軍容易,也沒有西楚軍控制的城池駐軍阻攔,可是又必須得經過濟北軍的國都博陽城,臣服於項羽的濟北王田都絕不可能讓道放行,沿著馳道走同樣是死路一條。

正東面的沂蒙山區倒是肯定沒有敵人阻攔,可是那裏的地形比巨野澤周邊更加復雜,到處都是深山老林,糧草根本沒有辦法保證不說,馮仲還對那裏的地形道路更加一無所知,走進死路的可能只會比往西走更大,所以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馮仲絕對不敢帶著漢軍家眷到那裏冒險。

研究來研究去,始終還是西面勉強還有一線希望,馮仲心裏也逐漸傾向於繼續向西冒險的時候,身旁卻突然傳來了漢軍重臣酈食其的聲音,問道:“馮將軍,是不是還在考慮我們下一步怎麽走?”

馮仲點頭承認,先是邀請酈食其席地坐下,然後把丁固主動泄露給自己的情況,還有自己的打算,一起告訴給了酈食其,既是緩解自己心中的壓力,也征求酈食其的意見看法。然而酈食其聽了馮仲準備繼續向西冒險的打算後,卻皺起了眉頭,說道:“馮將軍,是不是太冒險了?先不說丁固匹夫的話未必是假,就算他只是恐嚇你,暇丘其實沒有敵人,我們順利過了暇丘,也很難有希望在西楚賊軍的追擊下順利渡過濟水和汶水啊?”

“尤其是濟水。”酈食其補充道:“那裏的河寬水大,沒有固定的橋梁,只能是靠船只或者浮橋渡河,只要稍微耽擱一點時間,不但馬上有可能被西楚賊軍追上,周邊張縣、須昌和範陽的西楚賊軍也馬上會出兵阻擊我們,到時候他們只要把渡口一堵,我們馬上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這我也知道。”馮仲十分無奈的回答道:“可是除了這條路以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未必。”酈食其的回答讓馮仲愕然,然後酈食其更加讓馮仲吃驚的說道:“老夫覺得,只有繼續往北走,才應該是我們的惟一生路。”

“酈老先生是在開玩笑嗎?”馮仲無比詫異的說道:“老先生難道不知道,北面的濟北王田都是項羽的人,而且博陽還是他的國都,肯定駐紮得有重兵守衛,我們繼續往北走,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