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們回家了

夜本來就深,茂密的枝葉又吞噬了月光星光,將荊棘藤蔓叢生的樹林變得更是一片漆黑,深手難見五指,雨水又將堆積多年的落葉浸泡發酵,將地面變得又濕又滑,行走在其間,只要稍不小心,隨時都有可能被絆倒掛到,一頭撞在樹上,乃至一腳踏進齊腰深的淤泥,陷入沼澤,更或是掉進深坑。

如果是換成了在平時,那怕是最為熟悉地形道路的當地獵人,深夜裏也絕對不敢深入到這樣的密林深處,然而在這一個晚上,以彭越景嘉為首的數千彭越軍將士,卻只能依靠不多的一點火把光芒照明,在這一片區域遼闊又蛇蟲橫行的密林中奔逃遁竄,狼奔兔逐,倉皇逃命。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摔倒跌倒,撞在樹上的悶哼聲,荊棘撕破衣服的破裂聲,掉進了泥沼陷坑的慘叫求救聲,一起此起彼伏,不時還有被驚動的虎嘯聲和狼嚎聲傳來,躲藏在雜草深處的毒蛇也不時竄出,重重一口咬在打擾它休息的路過人體身上,但這一切都沒有能夠阻攔彭越軍將士逃命的步伐,因為就在他們的身後,更多的垂死慘叫聲和求饒聲音也在時刻傳來,無數打著火把追擊的西楚軍將士也在快速追來,他們只要稍一停歇,馬上就有可能被西楚軍將士追上,慘死在深恨他們入骨的西楚軍將士劍矛斧戈之下。

項羽領導下的西楚軍本來就是以殘暴聞名,這會好不容易揪住了曾經攻入過他們國都又無數次騷擾過他們糧道後方的彭越軍,還是處於痛打落水狗的優勢地位,西楚軍當然不會對彭越軍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一度心存幻想的彭越軍將士看到跪地投降的同伴同樣被毫不留情的殘殺後,也明白了他們應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所以不管黑夜中的密林深處究竟有多麽危險,彭越軍將士也只能是拼命向前,遠離後面那些比猛獸毒蛇更加恐怕恐怖的西楚軍敵人。

彭越和景嘉等人更是如此,被西楚軍追上擊潰後,見勢已極,彭越和景嘉除了果斷拋棄帥旗放棄指揮外,又早早就換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還連在林間行動不便的馬匹都果斷放棄,步行著只是往密林深處逃命,更來不及辨別什麽方向道路,一個勁只是往黑暗處鉆,怕的就是逃得慢了,被後面的西楚軍將士追上生擒活捉,押到項羽的面前遭受比死還慘的下場。

也還好,漆黑的密林同樣給西楚軍的追擊造成了巨大困難,靠著求生的欲望支撐,也靠著幾分運氣,接近黎明的時候,彭越和景嘉等人還是十分幸運的擺脫了西楚軍的追擊,逃到了一處林間開闊地稍做休息,然而即便如此,不管是彭越景嘉還是普通士卒,上上下下全部都是身上傷痕累累,到處都是被荊棘亂石掛出來的血痕傷痕,景嘉還在逃亡中崴傷了腳,全靠衛士攙扶才勉強逃到這裏。

匆匆吃了一點遊擊戰中從來不敢離身的幹糧,又喝了一些帶著土腥味的地面積水,稍微恢復了體力後,彭越這才定下心來清點身邊的人數,結果讓彭越眉頭緊皺的是,除了他自己和景嘉之外,他身邊余下的將領士卒已經只剩下了八十余人,還全部都是疲憊不堪,難以再戰。而更糟糕的是,事前挑選出來的帶路向導也已經在黑夜中失散,導致彭越等人目前已經無法分辨自己所處的位置,更不知道接下來往那走,往那一個方向去。

彭越正犯愁的時候,又矮又壯也同樣穿著普通士卒的雍齒突然站了出來,四下打量著周邊環境,露出了回憶的神色,片刻後,雍齒還又突然說道:“大王,彭柱國,這地方末將好象來過。”

“雍將軍你來過這裏?”彭越詫異問道:“你什麽時候來過?”

“二十多年前,老楚國還沒有被暴秦滅了的時候。”雍齒回憶著說道:“那時候我還年輕,經常和劉季、盧綰那幫匹夫一起四處東遊西逛,曾經來過這裏一次,好象還路過了一次這裏,只是時間太長,記不太清楚了。”

“雍將軍,那你可還記得這裏是那裏?有沒有什麽路走?”還在揉腳的景嘉趕緊問道。

雍齒不答,又仔細回憶了許久,雍齒才不是很有把握的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位置的話,這裏應該距離泗水不是很遠,往南走一段距離,還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胡陵和魚台亭,只不過時間太長了,我不敢擔保有沒有記錯。”

“往南走有小路?”彭越有些警惕的看了雍齒一眼,心說項羽駐軍胡陵,肯定會往林區邊緣派兵搜殺我們,往南走會不會出了林區自投羅網?這匹夫和項羽匹夫沒有深仇大恨,該不會見情況不妙,想把我們賣給項羽匹夫保命吧?所以稍一盤算後,彭越又問道:“雍將軍,那往北走或者繼續往西走,有沒有其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