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求死的將軍

道路被落石、滾木封死,後方的將士一時半會兒難以清除障礙趕來救援,此刻身邊只剩下不足三百人的張任看著周圍圍上來的曹軍,心底有些發沉,但並不驚慌,谷道並未完全被封死,眼下形勢雖然危機,但只需守到後方將士疏通道路趕來,自己身邊有一百名裝備著最精良鎧甲和武器的親衛,再依托地利,堅守片刻該不難!

眼見張任做出一副四戰到底的架勢,張郃冷哼一聲,後方的漢軍已經開始清除路障,山上事先準備的落石、滾木畢竟有限,擋不了太久,眼下難得將張任困住,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慢慢招降。

“放箭!”張郃高高舉起長槍,然後狠狠的揮下,早已準備好的兩千弓弩手開始對著張任所在的位置釋放箭簇。

“盾!”張任冷哼一聲,數十名盾手舉起盾牌格擋,後方的將士單膝蹲下,那漫天的箭簇落下來,叮叮當當響成一片,但真正被利箭射殺的,卻沒幾人,張任身邊的親衛,裝備可是最精良的,除非直接命中面門,否則尋常箭簇很難傷到。

張郃眼見弓箭對這支漢軍無效,心中大驚,沒想到漢軍竟然如此奢侈的將這種鐵甲給將士裝備,既然弓箭無效,那就只能近戰了,這些裝備,該是自己的了!

張郃看著那些甲士的裝備,少有的生出了眼紅的心思,當下一聲厲喝,曹軍開始朝著張任這支兵馬圍過來,必須在後方的漢軍趕來之前,將這支人馬給滅掉。

若自己麾下也能有這樣一支裝備精良的將士,何懼漢軍?

張任身邊,並沒有弓箭手,弓箭手都是留在後方的,並未跟上來,此刻看著對方壓迫過來,卻不能以弓箭相抗,只能被動的等待對方攻過來。

十幾面盾牌不足以結成盾陣,雙方在接觸的瞬間,血腥與蕭殺的氣息彌漫在這不大的谷道之間,漢軍裝備精良,魏軍的兵器哪怕面對的不是張任的親衛,也很難一刀斬破對手的衣甲,而漢軍的兵器卻可以輕易撕裂魏軍的衣甲,但人數上的劣勢在達到一定程度之後,裝備也很難彌補,哪怕是身披鐵甲,無懼箭簇射擊的親衛,面對蜂擁而至的曹軍,在擊殺數人之後,也會力竭,緊跟著被人拖入陣中,扒去了鎧甲,剁了腦袋,或被長矛給紮死。

周通,作為張任麾下的裨將,此時在亂軍之中,已經殺紅了眼,作為漢軍之中的中層將領,周通並不起眼,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原本的身份,其實應該算是魏軍,當年陰差陽錯之下,在一次混入敵營的任務裏,被錯當成漢軍到了孟達麾下,因為作戰勇猛的關系,他在那段時間升遷很快,畢竟當時的漢軍可不像現在這樣人才濟濟。

這個秘密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給他帶來了無盡的恐懼,也正是因此,他在戰場上頗為拼命,死亡並不可怕,那種擔心有一天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揭發出來的感覺才可怕。

所以,每逢作戰,周通都十分勇武,那是拿命去拼,這些年下來,僥幸沒死,而且還一步步高升,如今已經是軍中裨將,此番更是擔任張任的副將。

老實說,內心裏,周通已經將自己當成漢軍了,尤其是在劉備拿下南陽之後,這份歸屬感自然也更強了,但那心中的秘密就如同一根刺一般,始終橫在心裏,擔心有一天被人查到自己的過往,擔心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將會在一夜間化作泡影。

因此,周通每逢戰事,都是沖在最前面的,他在求死,若是戰死沙場,自己的過往,也就不會有人再去管了,依照如今大漢的規矩,自己的家中的妻兒肯定會被優先照顧,自己也不必活在那種煎熬的痛苦之中。

只是上天似乎是在跟他開玩笑,每一次他奮勇向前,拿出拼命的架勢,卻都沒能死成,反而軍銜越來越高,深受上級信任。

這一次,隨軍出征,看著昔日的強軍,如今在漢軍面前變得脆弱,他一度以為自己或許這輩子都難以實現戰死沙場的宿命了,但這次張任中計,卻讓他看到了希望,或許,這一次,自己可以戰死,實現自己多年的夙願了。

近乎瘋狂的沖在最前放,手中的刀如今劈向這些昔日的袍澤時,已經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他只想讓這些人把自己斬殺。

刀鋒帶起風聲,一刀斬殺了兩名魏軍,對方的長矛手將長矛刺在自己身上,卻直接折斷,作為張任身邊的重要將領,周通身上的鎧甲那可是最堅固的。

這該死的鎧甲!

周通有些怨憤劉毅為何要將鎧甲做的如此堅固,手中的兵器卻更加兇殘,他雖然想死,卻又沒有自殺的勇氣,面臨戰陣的時候,心情很復雜,一邊是想盡快解脫,卻又不願意如此被殺,在戰陣中,通常是最兇猛的哪一個。

“來啊,殺我!”周通憤怒的將長矛手砍翻在地,在對面曹軍眼中,那姿態是十分囂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