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必有異心

昨日忙了一整天,朱高煦夫婦去過皇城,完成了很多繁雜冗長的禮儀。今日朱高煦和郭薇還要去一趟皇宮,再次拜見父皇母後,走過這一趟婚禮差不多就能結束了。

天剛亮,他便叫上郭薇一塊兒起床。朱高煦依舊穿皮弁服,將一枚大簪子插到腦袋上,郭薇則穿翟衣、戴翟冠。

用過早膳,朱高煦在飯廳坐了一會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郭薇也陪坐在旁邊,沒有打攪他。

丫鬟端兩杯茶水上來,朱高煦便順手拿起茶杯,左手托著杯底,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杯蓋上、卻不揭開。

那白陶瓷茶杯的瓷蓋子有個凸出的蓋頂,朱高煦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便反復地捏著蓋頂,偶爾還不斷往上拔,動作很輕,始終沒有把杯蓋揭開。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便見端坐在旁邊的郭薇漲紅了一張臉,看著他的目光、如同秋波一般。朱高煦頓時一愣,低頭看一眼茶杯。二人面面相覷,始終沒說一句話。

時辰也差不多了,朱高煦便起身,帶上郭薇坐馬車出門。

他們到皇城,從東華門入,卻得知皇帝還在禦門,早朝還沒結束。朱高煦夫婦來得還是太早,便在宦官的帶引下先去乾清宮外等著。

……

此時,一眾大臣仍站在奉天門內。翰林侍讀解縉在中間,大聲地說道:“臣彈劾高陽郡王逾制、主婚使大理寺卿薛巖不軌!高陽郡王服九章袞服,冠九旒五色冕,不合郡王之制。大明自有禮儀,高陽郡王身為宗室,竟視禮法於無物,該當懲罰!

大理寺卿薛巖,一昧逢迎討好藩王,毫無節操,只是個鉆營官場的小人!臣以為,薛巖不能主持大理寺,有負聖上之重托!”

解縉慷慨陳詞,但大殿上連一個附議的人都沒有,人群竟然傳來一聲譏笑!

發出譏笑的人是剛封了淇國公的邱福,邱福嘲笑地看了一眼解縉,轉頭對旁邊的成國公朱能小聲道:“這官兒是不是有病?”

朱能張開大嘴,終於忍住沒笑出聲來。

上位的皇帝沉默了片刻,只說道:“朕知道了。”

解縉只得謝恩退到隊列中。

這時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陳瑛出列,拜道:“啟稟聖上,臣彈劾淮安總兵官盛庸。盛庸有異心!盛庸在奏章裏,有一句竟然不自稱臣,其居心叵測!”

過了好一會兒,上位的皇帝才說道:“不過是奏章裏一點筆誤,只是細枝末節,並不能就說盛庸有異心。”

少頃,皇帝又道:“給盛庸下旨,俺念山東久為兵亂所困,疲於轉輸之勞。調盛庸為山東總兵官,叫他去撫兵養民。”

翰林官員並拜道:“臣等領旨。”

就在這時,陳瑛又道:“臣彈劾寧遠侯何福!何福的弟弟何祿至今行蹤不明、人不知去向,必有所圖……”

“叫人去問何福,他弟弟何祿哪去了?”皇帝說道。說罷他便不由分說先站起來了,似乎還有事趕著要走。

眾臣只得叩拜謝恩。

文武大臣陸續從奉天門裏走出來,三三兩兩的一邊說話一邊走路。解縉獨自出奉天門,這時袁珙便追了上來,在後面招呼道:“解侍讀等等我。”

解縉轉過身來,作揖見禮,袁珙回禮後便與他並肩而行。

走了一段路,袁珙不動聲色道:“高陽郡王婚禮服青色,未服玄衣。就算衣裳逾制,也只算親王之制。他是聖上嫡子,遲早是親王,沒什麽好彈劾的。眼下這種時候,解侍讀這樣做並不是好事,可知?”

“眼下什麽時候?”解縉一臉不悅,皺眉問道。

袁珙嘆了一聲氣,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又道:“高陽王逾制,解侍讀彈劾高陽王便可,卻彈劾薛巖作甚?還說得那麽難聽,這不把人都得罪完了!”

解縉怔道:“我大明朝禮儀之邦,既然定了禮制,便要人人守禮,不然要那制度作甚用?”

袁珙瞪著眼睛,竟是沒法反駁解縉,反而說不出道理來了。

這時不遠處隱隱傳來了幾句低聲議論,“當年洪武朝的官員貪汙、要被剝皮填草,建文朝時陳瑛貪汙、只是被貶斥。他卻因此懷恨在心,現在成天與咱們過不去,此乃睚眥必報的小人!”

袁珙不動聲色地轉頭看了一眼,見說話的人是刑部尚書雒僉,雒僉說得小聲,以為袁珙沒聽見。可是袁珙的耳朵卻很靈。

此時大夥兒紛紛回各自的衙門了,眼下倒沒出多大的事兒。

……朱棣離開奉天門後,便徑直到乾清宮。請來徐皇後,帝、後在大殿上見高煦夫婦,接受拜禮,賜膳食,又給了許多金銀玉器禮物。

禮罷,朱棣便讓皇後招待高煦夫婦,自己很快去了東暖閣,叫宦官把奏章搬過來瞧。

朱棣忙著看新的奏章,只因想要急著看看,有沒有人上書殺方孝孺……那些不投降甚至辱罵皇帝的文官,此時已清理得差不多了;就剩那個方孝孺,讓朱棣感覺有點棘手,以至其它的事兒也拖延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