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說容易做難

雨後天晴的郡王府廊蕪上,郭薇在前呼後擁中走來,身邊的宦官黃狗彎著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娘娘慢點,腳下不平。”

就在這時,姚姬便抱著一只貓迎面走來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姚姬,郭薇也有點緊張起來。

不過,還離得很遠時姚姬就主動讓到了一旁,等郭薇靠近,她雙手抱於腹前,默默地執禮。

郭薇等一行人走過去,忽然便沒人吭聲了,大夥兒都看著姚姬手裏抱著的小黃貓。姚姬懷裏的貓兒,比咬死了鸚鵡的那只更小,顯然不是同一只。

郭薇從姚姬面前走過,不禁轉頭打量了她一眼。哪怕郭薇是女子,也感覺到姚姬渾身都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從那泛著光澤的玉白肌膚、到那身體的輪廓,都如此婀娜動人,郭薇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胸脯,更是覺得非常高,她真有種對比地摸一下自己的沖動。

姚姬執禮,發現郭薇在看她時,便擡起頭迎著郭薇的目光。那目光明亮而有穿透力,雖然姚姬的屈膝行禮,但她的眼睛根本沒有逆來順受的意思。

……

而這時,朱高煦正在京師最大的青樓、富樂院的樓上,上來就點了鹽水鴨。

他們一到這裏,就陸續有女子過來與杜千蕊說話。得到朱高煦的允許,杜千蕊幹脆出雅間去,找原來那些熟人說話去了。

今天這位置、窗外是一條街,正是京師繁華的地段,外面熙熙攘攘、真乃車馬如龍。

忽然下面一陣騷動。朱高煦等著鹽水鴨和杜千蕊,正無事可做,便饒有興致地看下面的光景。

那邊有一道沒旗幡和牌匾的門,幾個樣子兇狠的漢子正架著一個後生,幾個漢子罵罵咧咧的,徑直把人丟在了街道上,隱約有各種女性親屬的詞兒飄過來,引起了行人的一陣圍觀。

朱高煦看那趴在街上的後生,大概才十多歲,個子比較矮,不過臉皮倒生得白凈……那廝肯定不是因為吃霸王餐被架出來的。若對面那道門裏是食鋪,肯定有旗幡招牌,因為食鋪不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朱高煦馬上就明白那地方是幹嘛的了,他很熟悉的營生:賭坊。

原來地上那老哥也是同道中人,但看起來不算很穩。

後生爬了起來,對著賭坊門口罵了幾句,還“呸”唾了一口氣,仔細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然後向富樂院門口走來了。一般這種人都是輸光了的,居然還要來富樂院?朱高煦更好奇他要做什麽。

那後生剛走到富樂院大門口,忽然一個頭發蓬亂的小娘跪倒在他面前,一下子保住了後生的腿。朱高煦往上探了一下頭才能看清他們。

小娘哭訴道:“小哥買了奴家罷!”

後生愣道:“你這幅尊榮,我為啥要買你?再說我像是能買奴婢的人麽?”

小娘一邊抹淚一邊道:“富樂院那麽貴,小哥能來,肯定買得起!奴家不想被賣去窯子,小哥買了奴家罷。”

那後生聽到小娘要被賣到窯子,愣了一下,說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別走。”

“小哥幹嗎去?”小娘道。

“等著!”後生不耐煩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又回到那賭坊門口去了。

那廝鬼鬼祟祟地往賭坊裏看了幾眼,便溜了進去。沒一會兒,他竟然抱著一尊陶瓷神像出來了……神像手裏拿著一把偃月刀模型,肯定是關羽!

但凡帶點混江湖意思的地方,都喜歡供奉關公神像,但多半不值錢的。若是值錢,那廝怎會容易偷到?

後生把衣服脫下來包住了神像,沿著大街走了一段路,不一會兒一輛嶄新的馬車駛過來了。那廝便往那馬車上輕輕一靠,人便摔倒在地,“哎喲!”後生痛叫了一聲。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車裏走出來一個穿著長袍方巾的年輕公子,馬夫也趕緊下來了,護在年輕公子的身邊。公子走過來,伸手去扶地上的人,好言問道:“摔著沒有?”

“沒事沒事!人又不是瓷片做的,哪能那麽容易摔著哩。”後生掙紮著爬了起來。

那公子聽罷長籲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後生忽然跪倒在地上,雙手去捧衣服裏的東西,忽然“哇”地仰頭大哭起來,大聲嚷嚷道:“我家傳了十幾代的關公,就這麽沒了!我回去怎麽向爹娘交代啊……我家的傳家寶……”

馬夫上來拾起一塊陶瓷片瞧了一番,道:“屁的傳家寶!”

“算了,算了!”公子從懷裏掏出幾張大明寶鈔遞過去,“我知道你啥意思,拿著!萬勿得寸進尺,我若是不怕麻煩,找了官鋪的人來,你訛不到錢還要被關幾日,信不信?”

後生拿了錢,轉身就跑。

碰瓷!朱高煦看到這裏,頓時會心一笑,原來大明朝就有的把戲了。

不一會兒,那後生便找到了頭發蓬亂的小娘,把錢塞到她手裏道:“我姐就是被賣到了窯子裏,你拿著錢,當我做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