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將了一軍(第2/2頁)

朱高熾看了一眼周圍的宦官和女扮男裝的宮女夜鶯,擡起手輕輕揮了一下,他們便行禮向隔扇退去。朱高熾叫住海濤:“你可留下。”

等了許久,徐輝祖才走過三大殿,進乾清門、過斜廊,來到了東暖閣隔扇裏面。

徐輝祖行禮,待朱高熾說“平身”之後,他便站了起來,立刻顯得東暖閣的房頂有點矮。徐輝祖徑直問道:“聖上為何答應叛王的無理要求?”

朱高熾道:“郭資忠心耿耿,又是朝廷大臣。只有錢巽和一家家眷,高煦不會答應的。”

徐輝祖欲言又止,終於沉聲道:“郭資知道一些叛王不該知道的事?”

朱高熾聽罷,不得不在心裏承認,魏國公很有頭腦,一猜就中。朱高熾不答,沉默地坐在禦座上,眼睛看著案上的奏章,一副在思考甚麽事的樣子。

徐輝祖也很知趣,只問了一句,就不再逼問了。

“唉……”徐輝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他那骨骼輪廓有棱有角的臉上,露出了關公一般的紅色,但看起來卻明顯帶著一種被羞辱的氣憤。

徐輝祖道:“高煦的狡詐,確非尋常人可比!”

他又嘆了一口氣,露出失落的神情,“張鶴與沐晟部將在漢王府見高煦,正見高煦與沐家小娘下棋,此乃高煦故意安排之事。高煦必定識破了朝廷的離間計,做給沐晟看的,以此拉攏沐晟之心,有意與沐府聯姻。

又待盛庸平安的家眷一並送還叛軍,有瞿能家眷被薛祿屠戮之事在前,盛庸平安會對高煦愈發感激,上下齊心。朝廷離間計適得其反!”

朱高熾當然明白這些事,但現在郭資在高煦手裏,隱患太大了。他有甚麽辦法?

朱高熾十分難堪,便岔開話題道:“魏國公以前似乎與盛庸關系很好?”

“瞿能、盛庸、平安皆良將,臣與瞿能私交尤其不錯,與盛庸之交情反倒一般。盛庸此人,冷靜沉著但無甚氣節。盛庸先是投靠黃子澄一黨,對李景隆馬首是瞻,與鐵鉉歃血為盟;後來卻對李景隆落井下石,對鐵鉉慘狀視若無睹。接著他投降了先帝,卻半路叛逃,投靠高煦。其反復易主之事,從未有人逼他,是他權衡利弊自己主動為之,說他是三姓家奴亦不為過。”徐輝祖道。

他接著又正色道:“不過聖上且放心,公私輕重、江山社稷攸關天下之事,臣還是分得清楚的。”

朱高熾點頭道:“魏國公忠心可嘉。”

朱高熾心裏明白徐輝祖在背後或許幹了一些密事勾當,但他相信徐輝祖肯定不會和高煦勾結。這也是朱高熾後來與皇後張氏等人妥協和解的緣故,他不依靠這些人對抗高煦叛亂,還有別的人可堪大用嗎?

“盛庸這樣的人,高煦竟然敢重用他,叫他防守昆明城要地。”朱高熾沉吟道,“能不能私下給盛庸遞話?”

徐輝祖沉吟道:“暫時找不到機會,臣再瞧瞧。”

朱高熾無不憂心地說道:“高煦現在占據西南三省,擁兵數十萬,他本人也非常能耐,朕夜不能寐。”

徐輝祖忙道:“臣未能為聖上分憂,臣等有罪!不過聖上亦無須太過憂心,高煦仍然只能憑借山高路遠崎嶇地形,占據邊陲之地,尚不能與朝廷分庭抗禮。”

朱高熾道:“高煦絕非等閑之輩。當年俺們三兄弟逃出京師,高煦居功至偉。當時都是高煦在謀劃操辦,俺這個大哥,也不知不覺會聽從於他。”

徐輝祖的臉漲紅了,他說道:“臣早先就瞧出了端倪,可惜建文皇帝偏信黃子澄等人,不聽臣等勸誡。不然高煦的奸計,絕不會得逞!”

朱高熾看了他一眼,沒吭聲了。已經是過去了的事,當時徐輝祖忠心的是建文帝,也不能太怪罪他。

徐輝祖擡頭望向禦座上沉默的朱高熾,便拜道:“臣言盡於此,請告退。”

朱高熾揮了一下手,猶自想著自己的事情。徐輝祖拜別,倒退著走到隔扇附近,然後轉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