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占便宜

薛祿必定是為了向偽帝表忠,而自斷後路;他在四川戰敗之後,現在還能做平漢右副將軍,與屠戮瞿能家眷的事不無關系。

瞿能在心中確信了其中幹系,當然亦無法忘記深仇大恨!

門外的雨還在下,風雨交加。昨天就開始下雨了,一直到今天上午還沒停。瞿能獨自坐在蒲團上,面對著窗戶,看著窗外的雨幕。

前天他麾下的各部將士已與漢王軍會合,他們渡過夫夷水後,選了一片地方駐紮……這裏正好有個沒有和尚的破敗寺廟,瞿能便就地住下,作為行轅。尋常人寧願住荒郊野嶺、也不住破廟,但瞿能自覺殺伐過多,早已百無禁忌。

空中一片喧嘩,雨聲風聲無孔不入。但因行轅裏的人不多,只有一些侍衛在屋檐下慢慢地走動著,此地並不顯得嘈雜。

瞿能盤腿坐在蒲團上,閉上了眼睛,緩慢地呼吸著,試圖調整自己的心緒,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他剛閉上眼睛,便馬上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張婦人的臉。她正是瞿能的夫人,她的臉在黑暗中望著這邊,嘴角向兩邊輕輕一抿,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微笑裏帶著無奈與體諒、溫柔與隱忍。

她的頭上沒有像樣的首飾,甚至鬢發有一絲淩亂,一縷秀發掉在了臉頰上。

記得當年瞿能剛成婚沒兩年,他的父親就去世了;瞿能很快走馬上任、世襲出任四川都指揮使一職。彼時四川戰亂方過,各地盜匪不斷,四面的夷族叛亂亦未消停;瞿能為了鞏固邊防、安撫民心,經常帶兵出征,平叛剿匪大小戰役不下百次,又忙於各種公務。於是他的夫人一力承擔起了照料婆婆孩兒、與全家的事。

瞿能以為,可先盡力做正事、立功穩固瞿家在朝中的地位,將來便能讓全家享福。夫人常年獨守空房,也毫無怨言;瞿能便許諾待將來功成名就,便回家廝守。

哪想得他一忙碌便是許多年,不僅沒有功成名就,還變成了罪犯!等到他重新出山、以為看到了洗清瞿家冤屈的機會,不料沒過多久,便見全家的頭顱都掛在了成都城的城門上!

那時瞿能才開始質疑,究竟是功成名就重要,還是與她廝守更好?

後來漢王找了十幾個美人讓瞿能挑選,瞿能也拒絕了。他實在難以找到像亡妻一樣、值得讓他放在心底的婦人。

“嘩嘩嘩……”雨聲繼續聲聲入耳。

瞿能的拳頭已握緊,拽住身上的灰色布衣,手臂也在顫抖。他的胸中起伏著狂風驟雨,傷痛與極度憤怒充斥在心間。他默默地呐喊:我要殺人!要奪走仇敵的一切,將其碎屍萬段!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瞿大帥,您身體不適?”

瞿能睜開眼,便看見一個武將躬身站在屋子裏。武將道:“大帥一早交代,上午要去面見漢王。稟大帥,末將已將護衛與馬匹準備好了。”

“走罷!”瞿能用手在蒲團上支撐,人便敏捷地站了起來,漸漸盡力把心裏的波瀾平息。

他厭惡閑下來,更不能獨處靜坐!前些日子,他帶兵在外、一心掛念著軍務,反而不會經常想起往事;因此他更願意一直忙碌下去。

瞿能在將士的幫助下,把戎裝和甲胄穿上,收拾妥當便出了廟子。

一行人戴著鬥笠,騎馬沿著外面的大路、往南邊走。盡管是下雨天,路上仍有很多人,畢竟這附近駐紮了三十余萬步騎!

許多將士沒有馬,他們大多光著腳、將鞋子提在手裏,在冰涼的泥濘中跋涉。土夯的路面,下了兩天雨全是泥水,穿著鞋也不能防泥水。

走了一陣,大夥兒來到了一個村子。瞿能策馬到了一座土墻院子門口,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隨從,他便走了進去。守衛院子的將士認識他,此時又是大白天,連盤問也省去了。

瞿能取下頭上的鬥笠,沿著屋檐下的檐台走到了上面的堂屋門口,便將鬥笠靠墻放著,然後取下佩刀放在旁邊的案板上,然後跨進門檻。

“末將拜見王爺。”瞿能抱拳執軍禮道。

漢王朱高煦正拿著幾張紙,看得十分投入。他頭也沒擡一下,聽到聲音便伸手做了個手勢,“瞿都督坐。”

“謝王爺。”瞿能道。

很快瞿能便猜測,漢王看的不是軍情奏報,而是家書;軍報雖然很重要,但顯然沒那麽有意思。旁邊妙錦的眼神,也佐證了瞿能的猜測,她眼神裏隱隱有醋意。

瞿能看在眼裏,神情仍舊嚴肅,也如同往常一樣很沉悶、一聲不吭。

但他心裏也在尋思,覺得漢王這樣的藩王,有好幾個女人實屬正常;漢王現在的妻妾人數,連當年他的祖父太祖皇帝的零頭也比不上。

不過婦人都是那樣的。當年瞿能身邊的丫鬟婢女稍微靠近一點,他的夫人也很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