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無為(第2/2頁)

“不提也罷。”耿浩的眼裏閃過一絲悲意。

何魁四會意,長興侯家勢早已灰飛煙滅,他便改口道:“耿公子嶽父江陰侯,亦是威名遠揚。太宗皇帝與今上,都曾盛贊江陰侯用兵謹慎,幾無破綻,乃大明良將。”

耿浩的神情有些不悅了,但看得出來他隱忍得不錯,他仍舊客氣地說道:“在下還是想,自己能有幾分建樹。”

何魁四贊道:“耿公子好志氣。”

耿浩道:“不過這幾年無事可做,整日有些煩悶。”

“難得清閑。”何魁四隨口附和著。

耿浩又作揖道:“在下聞駙馬精通音律,今日在下做東,一道去舊院聽聽曲何如?”

何魁四轉頭望了一眼,說道:“富樂院在秦淮河那邊,離此地有點遠哩。今日家中有幾個人出門,我還要等著送人。要不……”

就在這時,附近傳來了幾聲二胡試音的聲響。何魁四喜道:“前方正好有個茶攤子,也有曲子聽,我來做東請茶,耿公子可賞臉?”

耿浩愕然,怔了一會兒才握拳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一路走過去,便在茶攤旁邊的板凳上坐下,叫了兩碗茶水。耿浩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手絹,仔細擦拭了兩人的粗茶碗,然後才準攤主提壺倒茶。何魁四只是笑吟吟地瞧著,也沒阻攔。

“聽說端午宮中賜宴,聖上欽點何都尉,於北巡途中隨行護衛,恭喜駙馬要高升了。”耿浩道。

何魁四笑道:“高升甚麽哩?我就像是個弄臣,跟在聖上身邊解悶的。那天,新城侯還當眾叫我吹奏了一曲。”

耿浩頓時觀察著他,但他絲毫沒有氣憤的表現,就像是張口說一件與己無關的、或並非不光彩的事情。耿浩馬上拉下來,沉聲說道:“新城侯可不是個善人,長於利用和欺詐他人,駙馬爺定要留個心。”

“你認識新城侯?”何魁四問道。

耿浩的神情有些苦楚:“說來話長,今日便不多言了。”

說話間,二胡的聲音已經拉響了,旁邊一個穿碎花布衣的小娘們清清嗓子,也唱起南方小曲。喝茶的販夫走卒們聽得樂呵呵的,時不時有人往碗裏放個銅錢。

“失陪稍許。”何魁四作揖道,然後起身上去,與那拉二胡的男子說了兩句話。接著他便拿了二胡,自己坐在那裏拉起小曲。

半曲之後,便有坐車的行人停下,在旁傾聽。賣唱者面前的碗裏,甚至有了一枚價值六十文新錢的銀錢。能順手給銀錢的人,必非小戶人家;但這等人,只會被名士手法的表演者吸引,給銀錢便表示他自己也是有身份、並識貨的人。

而坐在茶攤旁的耿公子,看得是猶自在那裏嘆氣。不過等何魁四返回時,耿浩仍贊他好雅興。

不一會兒,那拉二胡的男子過來了,要把收的錢給何魁四。何魁四便叫他請茶錢。男子神情復雜,似乎一邊感激,一邊又有點不高興;因那唱曲兒的小娘們、一直在瞧這公子哥。

正說著話,到鼓樓等候的跟班過來報信了。何魁四便起身向耿浩告歉,只說下回再一起遊玩。拜別耿浩,何魁四帶著隨從往金川門而去。

跟班得知剛才那公子是耿浩,便在何魁四身邊笑道:“耿公子或許以為,駙馬爺與他是同類人哩。”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魁四隨口道。

他們尋見了去寧夏府的人馬,便一路送家奴出外金川門。何魁四多給了一些盤纏,一面吩咐家奴問父親安好,一面叫他們帶口信:“你告訴我爹,聖上對何家照顧有加,此番北巡,叫我隨從護衛。”

眾人到了大江邊上,江面上許多渡船來來往往、甚是方便。很快家奴們便把馬匹、行李都搬上了渡船。

何魁四站在江畔送別,但見大江兩岸蔥蔥郁郁、草木繁茂,大小房屋莊園隨處可見,一片富庶寧靜的景象。他尋思著西北邊地、父兄所在的地方,必應是另一種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