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奈何以死懼之

霍洛島,沙巴炮台灘塗。

“劉國軒,你去東邊幫馮錫範,這裏讓我來!”鄭鴻奎身著盔甲手持一柄鬼頭大刀,沖著前頭的後背劉國軒高聲道。

作為鄭芝龍當年的手下十八先鋒之一,可能在其優秀的後勤整備能力之下,鄭鴻奎的武力反而一直被鄭家人低估。

遙想十幾年前,當年鄭家初創,鄭鴻奎手持鬼頭戰刀,與其兄鄭芝龍、鄭芝虎,其弟鄭芝豹馳騁南洋,殺得荷蘭人、一眾倭國海盜聞風喪膽。

十幾年過去了,鄭鴻奎身體由於久不臨陣已經有些發福,畢竟四十歲的人了。

但在今天,鄭鴻奎仿佛打了雞血般,整個人看起來戾氣十足,讓劉國軒都呆愣了一下。

“是!四叔,您保重!”劉國軒不敢不從,提刀拱手行了一禮,帶人朝著東邊的馮錫範趕去。

鄭家與荷蘭人、弗朗機人甚至大明北洋水師都不同,這是一個家族下的軍隊,將領之間、甚至士兵之間都多多少少沾親帶故。

東寧海戰鄭家損兵折將,老一輩的戰死,不僅沒有嚇怕余下的鄭家軍,反而讓所有將士都鉚足勁兒,發誓要為父輩們報仇。

弗朗機人將霍洛島團團包圍,擺明了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劉國軒深知這一點,所以對於父輩鄭鴻奎的出戰並未勸阻什麽。

弗朗機人在戰艦的掩護下已經在灘塗完成了集結,並在鼓點的節奏下,排成典型的弗朗機步兵方陣向灘塗進發。

鄭鴻奎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進攻的條件,盾牌、戰刀也許可以抵擋住弗朗機的火槍,但絕對不是戰艦火炮的對手。

必須等弗朗機火槍隊前進到戰艦火炮的射程之外,待到那時,只要鄭家軍能抵禦住火槍的排射、沖入步兵方陣近戰,鄭家方有一絲勝算。

這注定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

“鄭家的兒郎們,你們常說老家主不給你們機會,只讓你們負責運輸糧草補給彈藥,埋沒了你們的戰力。

現在機會來了,你們的雙腿可曾在顫抖?告訴我,你們,還能握住手裏的刀嗎?”鄭鴻奎渾厚的嗓音在鄭家輜重營間回蕩。

火炮聲止住了,弗朗機步兵方陣還在前進,雙方陣營之間少有的沉寂。

“拼了!為老家主報仇!”輜重營中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為老家主報仇!”

瞬間鄭家軍輜重營沸騰起來,鄭鴻奎著盔甲披風立於戰陣最前,海風吹來,披風烈烈搖擺,帶著一絲鹹味兒。

片刻後,東西兩面的弗朗機步兵方陣終於進入到了射程之內,卡羅爾、羅森兩個弗朗機少校隨即吹響哨子,沙巴搶灘登陸戰開始了。

砰砰砰——砰砰——

弗朗機方陣前三排士兵開火了。

只不過,鄭家軍似乎早有準備,在進入弗朗機火槍的射程之內後,連帶鄭鴻奎在內所有鄭家軍士兵都臥倒在沙灘上。

最前排的士兵手舉著鐵質的方盾,以抵擋遂發火槍的子彈,弗朗機人的火槍幾乎無法對鄭家軍造成什麽傷害。

“埃斯蒙德,擲彈手準備!”卡羅爾皺了皺眉頭,似乎沒想到鄭家軍如此不顧體面。

只是他絲毫不擔心,在沒有任何火器的情況下,鄭家士兵又怎麽會是他們的對手。

一聲令下,東西各兩排擲彈兵走到了火槍方陣前列,在埃斯蒙德的號令下,取過腰間的手榴彈便欲向鄭家軍方向拋擲。

咻——咻咻——咻咻咻——

沒了火槍的壓制,鄭鴻奎又怎能不好好利用這難得的機會,一排手弩過後,弗朗機的擲彈兵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中箭。

卡羅爾沒想到鄭家軍還有這一手,余下的擲彈手頓時慌亂起來。

“就是現在,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都給我沖!”鄭鴻奎站起身來,在三四個親兵的護持之下,當先沖向了弗朗機的火槍方陣。

另一側,劉國軒、馮錫範作為鄭家後輩,幾乎如法炮制了鄭鴻奎的打法。

八十步的距離,只要速度夠快,鄭家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永華,你怎麽也來了?快回去!這裏不是你呆的地兒!”劉國軒一邊沖鋒,陡然見到才十四歲的陳永華也在隊伍裏,不禁大驚。

他們二人的父親同在鄭芝龍手下當差,雖然關系一般,但都不是生人。

劉國軒年長陳永華六歲,他這左參軍也是接他父親的職半個月前才被授予,而陳永華的父親只是個文職,陳永華自己也以讀書為業。

一個半大書生不知從哪找來一副盔甲,還手持著缺口長刀,怎能不令劉國軒吃驚。

“我父親被他們殺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陳永華緊繃著臉,一邊沖鋒一邊瞪著前方,很明顯他並不想多說什麽。

“劉老弟,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陳賢弟有如此豪氣,不為讀書人丟人,大敵當前,莫多說了!”馮錫範從二人後方沖上來,很顯然他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