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顧佳日記

泰順元年,六月辛亥(六月十一)。

別京城二月有余,甚為想念講武堂之悠閑。

自土魯番一役,余一行再未遇阻撓,念此,沿途皆不敢聲張。

湯若望雲,再有月旬可達北高海(裏海),按目下計劃,但願中秋能至弗朗查之都城巴黎。

山高路遠,解千戶整日以酒度日愁眉苦臉,然余卻與湯若望、於勒二人習弗朗查語,兼顧熟悉歐羅巴諸國之風俗,樂在其中。

於勒雲,歐羅巴大部雖面上統歸神聖羅馬帝國,然其間諸國林立派系復雜,頗有我華夏東漢末年之相。

各公國組建軍隊征戰,不以詔令為尊,羅馬帝國皇帝根本無法統禦龐大的疆土。

泰順元年,七月壬辰(七月二十三)。

余至太海(黑海)以南,此地民風與大明迥異,皆頭戴高氈帽,女子則敷面紗以掩面。

據若望言,此範圍的屬民皆信仰伊斯蘭教,余不甚理解,比於大明之道教、佛教,疑惑若望、於勒之天主教,余以為道教乃天地之教,而朝廷為萬民之教。

余不忍打擊若望二人,大明之漢民實難信仰其天主之教。

湯若望雲,其歐羅巴普遍之言皆以弗朗查語為主,余苦學一月有余,忽而發現其與荷蘭語、弗朗機語除卻發音不同,多有相通之處,問其方知,蓋其語系皆屬拉丁之語也。

昨日乃余之誕辰,然仍眠於荒野,余身但重任不敢奢求,唯願一路坦途。

泰順元年,八月癸未(八月十五)。

已酉癸未中秋。

本為中秋佳節,然恰逢戰亂,此地蘇丹征伐邊地叛亂,余之一行昨日為歹人所劫。

陸福明、放大剛受傷,余見歹人眾多而只圖財帛,遂命解興華交出銀兩,其間恰有天主之教徒,得湯若望之言而留得一應貨物圖存。

余不敢久留,遂帶眾人連夜奔離此地,於無名之山露宿。

暮景中秋爽,陰靈既望圓。浮精離碧海,分照接虞淵。

夜,登無名之山,見月而思家小也。

余之幺女洺旖十又二歲,余之慰也,然四十又八年,於此遠離京城者,亦首次矣,心有戚戚。

幸賴隊中吳蓬、翟楚二人,竟以當地之物而制月餅,聊慰眾之思鄉之意。

湯若望言,若按目下之行程,過地中海旬月而至雅典,聞之,其亦為古老之城邦也,心向往之。

泰順元年,九月丙辰(九月十九)。

歷盡萬苦,終至歐羅巴之腹地奧地利亞,此地為於勒之故鄉,似剛經歷過戰亂,四處皆頹沒。

得於勒之引,入奧地利亞之維也納大學觀摩,余觀此地建築與雅典迥異,雅典之建築風格以三角之型為門楣,下制石柱,而此地建築多為圓頂拱形。

余以弗朗查語可與校內多數教諭交談,其多有傲慢之意,余贈其瓷器、茶葉為禮,方得與其交談。

余得之,維也納大學與講武堂、工學院不同,其科目繁雜,有醫學、數術,更有鮮未聞之神學、教會學、音樂等科目。

此校竟不歸奧地利朝廷所有,而由教會獨攬,山長亦為教會中人任之。

按其法令,修完前三科,可得文學士學位,全部修完後似科,可得文學碩士學位,然若考得其他三個專門系(神學、醫學、教會學)者,可得博士學位。

此與大明之科舉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之學士為科舉之秀才,其之碩士為科舉之舉人,其之博士則為科舉之進士,由此觀之,天下之大有其道也。

然維也納大學之教諭,竟無一人願隨余回大明,即使余將薪俸開到了一百兩,失望已及。

泰順元年,九月丁卯。

余至此行終點,弗朗查國都巴黎。

余觀歐羅巴之大學,多以樂藝見長,其鄉間論資,也多為靡靡之音,雖其邏輯、哲學、天文亦有所長,然難掩其瑕矣。

此地大明稱之為弗朗查,然余考究其語法,應意為法蘭克,此國街道之肮臟余平生僅見,國民雖衣著鮮麗,然近五尺則臭氣熏天。

於勒雲,法蘭克人與大明不同,其旬月一沐(洗頭),三月而浴(洗澡),更有甚者,其國王沐浴竟以年計,頓覺粗鄙之國。

此地大學教諭仍不願隨余歸大明任教,然余在其大學之圖書館購得大量書籍,多有其教材之用,心悅之。

湯若望言,此地再往西,渡過大西洋,有一名曰英吉利之國,其國日盛,余念既然年終無法歸國,不如前去觀之。

泰順元年,十月丁醜。

余至英吉利,此島國逢內戰,議會軍克倫威爾與王黨軍激戰正甚,於勒雲英吉利查理國王難以為繼,敗像已露。

余拜訪牛津、劍橋二所大學,此二校成建竟有五百年,其校風與歐羅巴諸國多有不同,余觀之,有朝一日,英吉利必為歐羅巴之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