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傅南容乘夜拭白珪(第2/4頁)

要知道,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和孫堅這種豪強出身不同,傅燮出身涼州名門,前途大好,卻敢為戰局而不顧個人生死,也難怪在場其他三人紛紛側目了。

但是,剛剛人家孫文台已經昂然出列,自請為先鋒了,這個時候英雄氣概尚在,皇甫嵩反而不好多勸,半晌也只能勉強頷首:“既如此,不妨多帶幾人去?”

“不必。”身量極高的傅燮在夜色中依舊從容。“從兩軍陣前潛過去,人帶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賊人注意,我一人便可!”

左中郎將愈發無言。

而傅燮見狀也不再拖延,居然直接拱手告辭,準備下去收拾一番,就連夜出城。

不過,孫堅見到對方如此風采,心中也是佩服起了這個名門子弟,便當即攔住了對方:“傅司馬英雄氣概,本不該再有所言。但司馬此番前去,恐怕要泅渡洧水,我身邊有一個信重的豪傑,喚做蔣欽蔣公奕的,乃是九江人,其人水性極佳……帶上他同去如何?”

傅燮稍一思索,倒也沒理由拒絕這個,便直接答謝並應了下來。然後又與這孫文台相約,半個時辰後,讓那蔣欽去長社城東門與他相會,便直接乘夜出城好了。

言罷,二人便直接下台各自回去準備。而話到此處,兩位將軍也沒了吹風的心思,便也各自散離而去。

就這樣,傅燮自回到住處準備,然而說是準備,也只是稍微讓兩個親兵幫著忙打點好了衣甲、武器、馬匹而已,便再無什麽可為了,偏偏時間又早,他也只好幹坐在自己所居的這棟民房院中望天靜候而已。

然而,剛剛坐下沒多久,他便聽到門前一陣喧嘩,然後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傳來:

“南容在嗎?”

傅燮一聽便知道是皇甫嵩,當然不敢怠慢,直接起身打開大門相迎,然後口稱將軍不止。

“我就知道南容沒什麽好準備的。”皇甫嵩來到院中,見狀不由失笑道。

“本就是通知一下訊息,讓對方不要誤判罷了,又有什麽要準備的呢?”傅燮也是失笑相答。

“話不能這麽說。”皇甫嵩揮了下手,一名侍衛立即捧著一個托盤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既然那白馬將軍是你同門師兄,不妨帶上這個吧!”

另一名侍衛將托盤上的布匹扯下,登時露出了四大四小,所謂八塊四對晶瑩剔透的白玉圭來。

傅燮一時愕然,但旋即恍然——這是給公孫珣的禮物。

“兩件用我與朱公偉的名義,兩件用你與那孫文台的名義……孫文台既然派了心腹隨你去,便也得給人家備一份,不然面上不好看。”皇甫嵩如此解釋道。“而君子相交,以玉相贈,既稱不上是賄賂,也稱不上是寒酸。不過,若是路上遇到了賊人,倒也不必顧忌,將玉圭扔到地上,說不定反而能拖延一二。”

傅燮想了半天,最終也只能暗嘆皇甫嵩滴水不漏考慮周全,於是當即苦笑一聲,先是謝過對方,然後又親自將四對玉圭小心接過來,放在廊下。

另一邊,皇甫嵩送完玉圭,卻沒有走的意思,反而趁勢坐在了院中,並揮手斥退了左右。

“南容。”屏退左右後,皇甫嵩難得正色起來。“我在北地為太守數年,郡中上下,唯你一人深得我心,我也向來引你為腹心……這一次,我連自家子侄都沒帶,唯獨薦你來隨軍,你可知道我心意?”

傅燮沉默片刻,卻是陡然在院中對著對方恭敬一禮:“明公的愛護我哪裏會不知道呢?只是國事煩憂,我又怎麽能不盡心盡力呢?”

“不是不讓你盡心盡力!”向來從容的皇甫嵩難得沒好氣道。“可是這種孤身穿越十幾萬大軍戰線的舉動又有什麽意義呢?派個別的信使去不行嗎?非得學那個孫文台,次次拼殺在前?”

“孫文台也是豪傑!”傅燮梗著脖子答道。

“我就知道你是怕丟了我的臉,這才主動請去的!”皇甫嵩愈發氣急敗壞。“何必呢?”

“也確實有想會一會我那位師兄的意思。”傅燮尷尬低頭道。“算算時日,我與他上次相會時居然是熹平石經初成的時候……那時我與公孫三兄弟、太原王文度俱在劉公門下,我整日讀書不止,他們三兄弟卻長袖善舞,多行交際之事……而一轉眼居然快十年了,心中頗多感慨,確實想見一見他,想看看他數年間是怎麽作了那麽多大事,怎麽名動天下,又怎麽將我們所有人甩在身後的!”

“且不說這個。”皇甫嵩凜然道。“總歸是有三分跟孫文台較勁的意思吧?”

傅燮默然不應。

“這就不對!”皇甫嵩見狀更是無奈。“南容,你我與那孫文台還有朱公偉是一回事嗎!”

傅燮聞言猛地擡頭望向眼前之人:“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我們是讀書的邊將,他們是不讀書的邊將,當日令叔皇甫公在內的涼州三明,就是因為讀不讀書而分道揚鑣。可依我看,孫文台也好,朱公也好,都是心中有大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