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變 8(第2/2頁)

我們在林間穿行的過程我不知道怎麽描寫,因為我從來沒有寫過。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無非是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而已。軍人都是一個德性的,只是沒有大片上那麽猛而已。我們都是人,不是超人,命是第一位的。

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預定的接頭位置了。我當時的疑惑馬上就有了答案,解放軍內部演習不至於安插內線,但是必要的偵察是少不了的。當時我們小兵差點噴出來,因為我們看見我們的副參謀長,也就是到醫院接我的那個穿得跟包工頭小老板一樣,還拿了一個假的鱷魚包,戴著中分的假發,套子還上著油,月光下閃閃發亮。最過分的是,他還粘了個小胡子,搞得跟日本小太君一樣,旁邊還跟了一個穿得很妖艷的女的,狗頭大隊真的是不惜血本啊!連我們公認的唯一的隊花,醫護所裏面唯一的女幹部——當然也是30歲左右了,只是相對年輕漂亮而已——都給用上了。她戴著大波浪假發,那時候時興這個啊!穿的也是我們在山溝裏面沒見過的,沒穿迷彩(我們大隊極少人穿常服,因為隨時都可能戰備,一下子再換就會比較麻煩了),穿著露肩的那種衣服。大家當時不知道什麽叫性感,眼珠子差點跳出來!倆人在一輛小轎車那兒站著,一片歡聲笑語。他們不至於摟摟抱抱,畢竟是野戰軍的幹部不是職業特務,但是那種打情罵俏的感覺是少不了的。我們都驚了,哪兒見過這個啊?

狗頭高中隊就學了幾聲狗叫。他學這種東西絕對在行得不得了,什麽動物叫都能給你來那麽兩下子,還真的像。他倆就開車過來了,然後暗處有車燈亮,一輛大面包也跟過來了。兩輛車都是地方牌照,也是絕對的地方車,我至今不知道他們怎麽搞到的。

開面包車的是那個廣東士官,連他都被派出來了!我們弟兄就知道要重視了,不重視不行啊!廣東士官還是穿著一身假名牌,他本來就是南方人,一張嘴又是鳥語(我們私下裏都學過他,他知道也不生氣),不仔細看還真的不一定發現他小子是軍人(不光是特種兵兩眼冒光,受過訓練的保鏢也這個德性)。

狗頭高中隊一揮手我們就趕緊上車。女幹部就自己在前面開那輛小車帶路。我們上了面包車,副參謀長也上來了,他開始給我們交代情況。我們都在車裏趴著,身上蓋著氈布,上面還有一堆禮品。我們不敢擡頭,就那麽看著他說。

兩輛車拐出山路,上了大路。我在底下趴著可以看見兄弟部隊的軍車的燈光一下下地滑過去,有時候也能聽見直升機和噴氣式飛機滑過天空的聲音,戰爭氣氛絕對是有了。一旦有檢查哨,女幹部就上去應付,檢查我們的車時,我們早就把自己蓋好了。

廣東士官一支應就是鳥語,於是副參謀長就說話,這孫子還真的給名片!說是到城裏給局裏的主任送禮,快過年了要走個禮數。然後手電晃晃地過去了,牽涉到軍地關系誰也不敢上車查啊!

部隊演習歸演習,老百姓還是要過日子的啊!於是兄弟部隊就放行,我們在底下憋著氣走。當時我躲在禮品和氈布底下憋氣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回頭有機會我真的當了導演,我一定要告訴大家什麽是真正的特戰。

特戰就是跟賊一樣,偷偷摸摸。

這是我18歲的時候對特戰的直觀認識,現在也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