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變 14(第2/3頁)

老貓沒再問我什麽,只是看看我。

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意外,關於實彈誤傷的事情,全軍特種部隊內部是通報過的,以防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說實話那個滋味不好受,他的目光不像何大隊那麽火熱,看一眼讓人暖乎乎的,而是跟蛇一樣冷冰冰的,是那種冷到骨子裏面的寒意。

但是我還是不後退,錘不怕,槍子兒也不怕,你看兩眼算個球啊!再說我是何大隊的兵,又不是你的兵,再說現在演習還沒有結束,你就是敵人,我憑什麽給你敬禮?我胸口是紅條,你胸口是藍條;我是紅軍戰士,你是藍軍指揮官,我們誓不兩立,紅軍戰士怎麽能跟你退縮呢?就算被俘了,老子也是硬漢,老子也是何大隊的兵,老子就是鳥氣沖天!有本事你把老子斃了!當然我知道他不敢這樣,就算不是演習,我跟他真是敵人,他也不敢,畢竟還有日內瓦公約呢!

而且我知道他真不敢讓人錘我。我的武器已經放下,我的武裝已經被解除,按照演習規則我就是被俘,他敢虐待戰俘嗎?這個事情海牙國際法庭管不著,這是中國軍隊內部事務又不是戰爭,但是導演部管得著!他敢動我一個手指頭,我就去狠狠告他!

我18歲的時候不傻吧,我就那麽站在我的弟兄們中間,就那麽看著老貓。老貓沒有怎麽看我,其實他也真的沒有盯我。他就掃了我一眼,我緊張得不行。

其實現在想想他真的沒有把我當個人物,是我自己把自己當人物了。他真的沒有仔細看我,就掃了一眼而已。反倒是我的小腦瓜動了那麽多神經,真是自己高看自己了——人家一個大隊長犯得上看你這個小小上等兵嗎?

老貓掃了我們弟兄一眼,然後揮揮手:“帶走吧,讓他們洗洗,換衣服,再開飯。”

然後老貓就走了,我們弟兄就被帶走了。

手銬也沒有上,但是警衛是有的,開了保險的95就對著我們弟兄——這種措施是有先例的,演習被俘的特種大隊戰士以前就有反敗為勝、在敵人心窩子搗亂的,那也算贏。

我們在一個班的貓頭兵的押解下去了防化沐浴車那邊。

其實說實話貓頭兵對我們不錯,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還跟我們的老鳥認識,因為以前在全軍特種部隊骨幹集訓的時候都是一個帳篷、一個鍋子的兄弟。

但是我不認識啊!我也不願意搭理他們。

弟兄們笑哈哈地洗澡,把一身臭洗掉。旁邊放著準備好了的新衣服,連嶄新的“八一大衩”和襪子都有。

貓頭的炊爺們在那邊喊:“豬肉燉粉條子中不?口重還是口輕啊?”他們真的沒有把我們當外人,都是自己人啊,犯得著嗎?

但是我就是不洗澡,不換衣服,只是站在防化沐浴車外面。

貓頭班長就問我:“怎麽了?怎麽不洗澡啊?你不吃飯了?”

我不吭聲。

狗頭高中隊看我一眼:“他不洗算了。”

媽的孫子!我惡狠狠地想,何大隊對你這個孫子那麽好!培養你,造就你,栽培你,沒有何大隊你這個孫子還能上軍校?還能當中隊幹部?你算個鳥啊!早就勞教了!你居然還帶頭洗貓頭的澡,穿貓頭的衣服,吃貓頭的飯!你還是不是我們狗頭大隊的中隊長了?你整個就是一個王連舉啊!

馬達光著膀子過來拉我:“幹啥子啊,你個龜兒子?盡整鳥事,走走洗澡去!”

我一甩他:“不洗!”

馬達就問我:“你幹啥子啊?”

我不理會他,馬達也算一個,虧我把他當兄弟!要是打仗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馬達哭笑不得:“你個龜兒子是不是跟別人的腦殼長得不一樣啊?這是演習,不是戰爭!走!趕緊洗澡,趕緊換衣服,吃飯去!快快!”

我一甩他:“我就不洗!我就不洗貓頭的澡,不穿貓頭的衣服,不吃貓頭的飯!我就喜歡穿臟的,因為這是我們狗頭大隊的!”

我這一喊不得了了,大家都安靜了。

我抹鼻子,愛誰誰!老子喊都喊了,要錘就錘!說你們貓頭就是貓頭!

幾個貓頭的班長看看我,再互相看看臂章,再看看我的已經臟了的臂章,想笑不敢笑。

“小子看不出來你還蠻有種的啊!”

一個貓頭班長拍著我的光頭,然後我就把他甩開了。

“好了好了!”一個貓頭的中尉笑著說,“他要不洗就先不洗吧,這小子把演習當真了,一會兒就習慣了。”然後就沒有人管我了。

我看見狗頭高中隊這個孫子居然一邊洗一邊笑!

我操!你笑個蛋子啊!叛徒!我心裏罵著,但是不敢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