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倉促上陣

巴基斯坦旁遮普省的巴哈爾布爾市郊外，灼熱的落日仍然在灼烤著白色的沙漠。一輛孤獨的坦克歪斜地地停在公路邊上。中士亞希尼與他的211車組因為演習中的自作聰明，得到了一個懲罰性的警戒任務，上級命令他們將炮口對準東面，監視一望無際的沙漠，他們就無法回到營地休息，只能在距離營指揮部外2.5公裏外盯著一片黃沙發呆，入夜前這裏的氣溫將一直保持在攝氏40度以上，夕陽下，211車組的3名成員坐成一排，躲在坦克朝向東面的長長陰影裏。

“今天早上你的行為把連長惹惱了，也許會斷送了你的前程。他最不喜歡違抗命令的士兵。”炮長塔希姆說道。

“不會吧？我只是想盡量讓演習接近實戰而已。”亞希尼中士無所謂地回答道，提升上士不是他眼下最想要的，能讓他到北方去打一仗才是他現在最憧憬的，所以他對前途之類的不太在意。

“我聽說，他們會讓你倒輜重營去開油罐車，或者去機修部隊駕駛一輛修理車。”坐在車長另一側的駕駛員薩阿德緊接著說道。他的話讓亞希尼心中咯噔一下，這確實是他最怕的一件事，他一直擔心自己會與這次戰爭擦身而過。亞希你一直想象若幹年後，當自己的孫子問起他在戰爭其間的作為時，他必須幹咳幾下轉移話題，或者想辦法加以掩飾——當時在一個可以聽到炮聲的地方安裝汽車輪胎，或者是在炊事班不分晝夜的和面。這樣的場面，光是想想都讓他害怕。

“不會的，他們不會讓技術最好的車長去幹修理。”中士說道。

“得了吧，連長說了軍隊首重紀律，軍隊最不缺散漫的人。他不止一次說過，一個缺乏紀律的車長會拖累所有人。”炮長淡淡地說道，其實他對年輕的車長一貫的獨斷專行早有不滿，但是直截了當的批評總是不妥的，所以他決定借用連長的話來敲打一下亞希尼中士。

“連長只去過中國，所以就以為紀律是唯一重要的。”車長憤憤地反駁道。

炮長正待說話，沙漠深處隱約發出轟鳴，隨著聲音越來越大，一個黑影從頭上呼嘯著掠過。

“這是什麽玩意兒？”

“好像是……一架飛機。”塔西姆說道，他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飛機飛得這麽低的。低到可以看清機翼下地炸彈，和印度機徽。

三個人有些不知所措，沒有做出什麽反應，繼續坐在那裏發呆。直到巨大的爆炸聲從背後傳來。

“怎麽回事？好像是軍火庫的方向。”

亞希尼一骨碌站起身來，他扶著坦克履帶繞過巨大的炮塔，朝向濃煙冒起的地方。

“不是彈藥庫。我記得那裏……是臨時指揮部。”中士木訥地說道，從遠處騰起的火焰看不像是彈藥庫，在他的記憶裏那裏應該是臨時的指揮部和一部擠在一起的雷達拖車。

“難道是印度空軍？他們怎麽知道臨時指揮部的位置？”遲鈍的炮長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師裏面有內奸。”

話音剛落，來自東部的呼嘯聲此起彼伏的掠過頭頂，又有幾架飛機低空掠過沙漠，也從這輛孤零零的坦克頭上飛過。這些飛機直奔前面升騰起的火焰，接著在坦克兵的眼前分散開來。

航空炸彈分別投在了偏離剛才的目標數百米外的幾個地方，中士記得其中一處是響尾蛇導彈陣地，整個過程中，那些地空導彈都沒有還擊，也許是因為第一輪的攻擊就將那部雷達幹掉的緣故。

天空中幾個黑點開始轉向，那些是噴塗成土黃色沙漠迷彩的印度米格27upg攻擊機，現在它們投擲完彈藥，準備轉彎返航。其中一架顯然還惦記著這輛停在路口的哈立德坦克，它脫離了機群側過機轉向這裏。在大約一公裏外，開始調整高度和速度，最後它對準了坦克將飛機改平。真個過程中，三名坦克兵就趴在底盤邊上，呆呆地看著它越來越近。

“快跑。他要開火了。”西亞尼喊道。

幾個人趕緊跑離坦克奔向一個沙坑。耳聽後面的印度飛機已經開始開火。哢哢哢的一串長掃射，它發射的炮彈在沙地上激起一道幾米高的沙幕。即使三個人都及時跳進了沙坑，還是濺了一脖子的沙。那架囂張的戰鬥機搖了搖翅膀，向東追趕它的編隊去了，顯然飛行員看到了狼狽逃走的坦克乘員，這大概讓他挺得意的。

三個人四顧無語，這是有生以來他們第一次與死神賽跑，亞希尼慢慢爬出沙坑，眼前是一長串直徑一米左右的巨大彈坑，他慢慢走到坦克邊上，發現坦克炮塔只中了一彈，這一擊在炮塔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坑，上方的觀瞄設備都完好無損。一側的翼子板被另一發炮彈打中，但是也不妨事，履帶上的4號儲物箱被擊穿，彈孔裏正在冒煙。車長打開被射透的儲物箱，從一堆破損的工具中找到了扭曲變形的彈頭，那只是一發普通的23毫米航炮炮彈，並非穿甲彈，敵人的目的顯然只是戲弄他們而已。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敵人，而且敵人向他開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