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弄丟了我的兄弟

飛鷹帶來的特種兵分隊一直在急診樓二層警戒。樓梯,包括過道,每隔幾米就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兵。

烏黑發亮的自動步槍,黑色的頭罩只留下一雙寒氣逼人的眼睛,肩膀上攜帶著電台,胸前有防彈戰術背心,背心鼓邦邦的裝有滿滿的彈匣。這些士兵武裝到牙齒,不僅僅荷槍實彈,腰間還掛著幾顆不同顏色的鋼制手雷。大腿外側,一邊是牛皮手槍套,另一邊是軍刀。

如同影視劇的特種兵一樣,沒有領花,沒有軍徽,只有軍銜和鮮紅的小國旗。這些已經足夠說明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共和國的利刃,是特種兵裏的佼佼者。

醫院有這樣一支軍隊在裏面,自然妨礙了正常的醫療工作。整個二樓,都被軍人占領了,手術室無法開展手術,醫生和顧客上不來。

按照軍隊的傳統,是不會長時間打擾地方的。但是飛鷹一直沒有撤離。兩架直升機一直擺在醫院後面的草坪上,幾個士兵拿著槍在那邊來回走動,猛然看去,以為有什麽戰爭發生。所以老百姓不敢靠近後面,都遠遠眺望著那兩架黑鷹般的直升機。

醫院給予軍隊最密切的配合,能方便的都方便了。二樓的病人全部疏散到三樓四樓,小病小痛全部在一樓處理。

飛鷹一個人站在樓頂俯視著南方。

他目光深邃,臉色陰沉,似乎有滿腹的心思。我偶爾上到樓頂,想跟他搭話,都被他制止了。

“去看看周嫻吧?她沒事,應該謝天謝地,你好像讓我下不來台。”

我知道他的心思不在周嫻這邊,而是在猴子步槍那裏。他是想親眼看見勇士們凱旋而歸,哪怕是第一眼看見他們的疲憊的身影。

直到下午4點,周嫻才從夢中醒來。這時候的她,臉色紅暈了許多,喝了一大碗稀飯,吃了兩個大大的肉包子,就嘰嘰喳喳的找我聊天。

“猴子步槍他們呢?”

她第一句話就是問戰友。

我不說話,炸彈仍蹲在墻角扒拉平板電腦。

周嫻輕輕下床,瞄了瞄屋內。“哦,這是在我們的國家。”

她自言自語著,打開病房的門,突然看見一排排整齊的中國軍人。刹那之間她笑了,在燦爛的笑容中,我看見她對和平之光的滿足。

而我看到了殘酷。

沒有我們的付出,沒有那些隱秘戰線的鮮血與汗水,何來的和平的陽光?

我從她的笑容中看到了善良與稚嫩,還有天真無邪。

她不屬於這裏?

或許她說的沒錯,如果沒有她的拖累,那麽今天將會是另外一種結果。我們會從容撤退,即使遇到邊防部隊,也會躲進深深的密林,就算有邊防戰士找過來,看見的也只是一束束雜草和灌木,甚至幾只突然驚動的老鼠和刺猬鉆出來,只是讓他們虛驚一場。

我沒有告訴周嫻,步槍猴子他們去幹什麽了?

醫生說過,她必須安靜的休息。背後的傷並無大礙,只是失血太多。現在輸了血,一個星期的療養,就會痊愈。

我盤算著,只要回去,就把周嫻退回到特種兵大隊。她不屬於戰場,也不屬於7308這個高度殘忍的職業。

晚上6點的時候,部隊準備撤離。

在白洋縣鬧出這麽大的事,已經給地方添麻煩了,飛鷹已經接到軍區的命令,將部隊帶回,至於有什麽事,一切回部隊再說。

我提議再等等,而飛鷹則說:“你已經把你的兄弟弄丟了,你還要我們在這裏白等?我們在這裏傻傻的站著,這算怎麽回事?地方上的老百姓怎麽看我們?難道你惹的亂子還不夠大嗎?”

我明白,他是對猴子步槍他們沒信心。不,應該是對我沒信心。

直升機的螺旋槳呼呼呼的轉動起來,醫院後院的草坪上,宛如刮起一股狂風,樹葉灰塵頓時飛起來,像龍卷風一樣湧上天空。我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不願意登機。

幾個士兵過來請我上直升機,我沒有動,我的眼睛望著醫院南去的大路。我幻想著,我的兄弟們,正相互扶持著,蹣跚歸來。

飛鷹火了。他沖下飛機,站我面前大喊:“你這個傻瓜,笨蛋,你是我們特種兵大隊的罪人,我們最精銳的突擊隊被你搞沒了,你還有什麽臉面賴在這裏?是想別人看我們的笑話嗎?”

我大笑:“你錯了,是你對7308信心不足,再等一個小時,就會要你的命嗎?”

我根本不知道,飛鷹此時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地方與邊防部隊同時把電話打到c軍區,詢問白洋縣到底出現什麽情況?為什麽使用部隊在醫院久久逗留。

軍區說是在搞演習。可他們刨根問底,演習已經結束了,這樣占著醫院是不是不太好?

這等於在下逐客令。

飛鷹是沒辦法,才派人把周嫻擡上直升機,同時他也相信,軍隊醫院的條件比白洋縣人民醫院好,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