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無名碑

我在阿拉古山邊防連跟孟鎮南將軍交流雷區的同一時間,一輛車開進了凹子山的特種兵大隊營區。

猴子和石虎的遺體在直升機運回來的那一天就安葬了。

跟許多犧牲的前輩一樣,他們兩個也躺在7308山谷的烈士墓地。巨大的紅旗下,風吹進山谷,松林發出陣陣怒吼,蒼勁有力的松樹下面,無聲的豎立著十幾塊無名碑。

這是7308的規矩,生前無聲,死後無名。兩塊新立起的墓碑只有一枚鮮紅的五角星,其它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兩個隊員的犧牲給飛鷹重重一擊,他對重新組建7308充滿了期望。突擊隊在短暫的三四個月打了幾個漂亮仗,原以為7308重新站立起來了,沒想到遇到這麽大的挫折。

王處長來到山谷的時候,飛鷹一個人若有所思的在墓園裏散步。

每走一步,他都要用手去摸冰涼的墓碑。

仿佛墓碑不是一塊塊冰涼的石頭,而是烈士們生動活波溫暖的臉。他在心中向戰友們訴說:7308不會垮!請放心弟兄們!只要我有一口氣在,7308就不會垮!

王處長站在那面巨大的五星旗下,舉頭,紅彤彤的顏色映紅了他的臉。調整視線,不可避免看見那一塊塊潔白的碑。

烈士的碑啊!沒有名字,潔白的白。

王處長的心在顫抖著,他一個人呆呆的望著飛鷹,望了許久。最後還是飛鷹看見了他。他們已經是老朋友了,已經是並肩作戰的老戰友。在7308身邊圍繞的巨大漩渦中,王處長敏銳的發現,很多暴力案件都跟7308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王處長提著一瓶酒,紅星酒,二鍋頭。只用兩個指頭一擰,酒瓶蓋就掉了,一股濃烈的高度白酒味就滲了出來。

“喝-------給你!”

王處長淺淺的笑著,50多歲的漢子,臉上居然有兩個小酒窩。

兩個人坐在墓園裏,靠著潔白的墓碑,仿佛靠在弟兄們滾燙的胸懷上。王處長說:“心裏難受,要哭,就哭起來吧?”

飛鷹猛喝一口酒,哈哈大笑。“有什麽哭的?戰士戰士,就是戰鬥的士兵,寧可站著死,也不委屈活!穿上軍裝這麽多年了,死了那麽多戰友,要哭,那我不哭死?”

“可我心裏難受啊!我他媽太窩囊了,派一個反恐小分隊過去,眼看快要抓住那股逃犯,沒想到遇到黑蜂,這些隊員都是我一個一個精挑細選出來的,經過一年多的強化訓練,就這麽沒了!我對不起他們啊!怎麽能面對他們的父親母親,嗚嗚嗚-------”

王處長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來心裏就暢快了!”這回輪到飛鷹開導王處長了。

這個省廳反恐處的處長,外表看那麽硬朗,內心居然這麽細膩柔軟,真是有情有義的好人啊!

王處長繼續說:“如果不是7308的兵在那裏,我恐怕都不知道對手是誰。多虧了7308,謝謝啦!兄弟!”

飛鷹苦笑道:“謝什麽?兩名最精銳的戰士犧牲,你還能讓我說什麽?黑蜂是我們7308的老對手了,十年前,我們的隊員曾經在西北邊疆的中亞走廊跟他遭遇過,那一次讓他跑了,沒想到卷土重來,還滲入到我國的領土上。這一次算他僥幸,下一次他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難道你不想問問我們追的是誰?阿拉古山山脈那一帶不是我們省的管轄範圍。”王處長望著飛鷹,想從飛鷹的臉上找到破綻。

飛鷹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輕輕地說道:“林小如。她是plboos公司湯姆遜的養女,一直埋伏在鄔暘市,準確說是埋伏在我們的身邊。這次黑蜂非法入境,就是來接應她。”

王處長發了一會兒呆,說道:“厲害,什麽也瞞不過軍方的眼睛。我說飛鷹大隊長啊!是時候向他說明真相了,你還想瞞到什麽時候?”

飛鷹“嗖”的站起,大聲說道:“能瞞多久,是多久!”

“可他是一名軍人,他有權力得知真相!”

“但他同時也是烈士的孩子,唯一的,他的爺爺是抗日英雄,他的父親是為國犧牲,不提他的爺爺父親,就拿他來說,打過幾場戰鬥,戰功赫赫,九死一生,難道,我們不應該為他做些什麽嗎?”

飛鷹揪住王處長的衣服,警告道:“我告訴你,王大山,你要是敢透露半點風聲,我--------飛鷹決不會放過你!”

王處長擺脫飛鷹的糾纏,舉起雙拳哀嘆著。“你這不是保護他,而是保護你們自己。你們這些老兵啊!當上了官,一個個脆弱不堪,你根本不知道戰士的心中在想什麽?如果他得知真相,突然得知真相,他會怎麽樣?你們想過沒有?精神會崩潰的。我知道,在你們特種兵的眼中,一直看不起我們警察。但是我們警察在這麽多年的戰鬥中,也積累了不少經驗。遇到棘手的事,必須快刀斬亂麻,越快越好,不留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