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帶走段喬山

漆黑的夜裏,幾輛裝甲車一字排開,幾束雪亮的燈光射在十幾個吊在單杠上的士兵身上。宛如菜市場任人挑選的豬肉。

走出去的時候,看了這樣的情景我是又好笑又好氣。

雖然一連的官兵鬧騰騰的,但我覺得一連愈發有希望了。因為他們能這樣折騰,證明有股氣把他們擰起來,如一根繩索一樣,越擰越緊,越擰越結實。

部隊就需要有這樣的精氣神,就要有這樣的擰巴。

我走過去問他們。“這樣的滋味好受嗎?”

兩個兵氣呼呼地答:“首長你幹脆把我們崩了算了!”

“吊吧吊吧?我知道你們特種兵厲害,你們愛吊多久是多久。你們在帳篷裏呼呼大睡,我們吊在這裏,我們跟你們一樣忙碌了兩天。你們是人,難道我們是神?首長,將心比心,如果你突然被軍區帶走,你的兵難道不聞不問嗎?”

好家夥,這可把我給問住了。

我叫狐狸黃磊他們把十幾個兵放下來,又召集一連的兵訓話。

上百人的部隊戰在操場上,我望著他們難過的眼睛,心裏十分的愧疚。

我知道我騙了他們,但這沒辦法的事,就連段喬山都不知道將來的結局是怎樣。

這是一個無法言表的秘密。我需要他們這樣,需要他們憤怒。

但是,這種情緒如果不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就會引火燒身,就會徹底毀了一連。

我站在裝甲車的炮塔上,望著一張張生氣的面孔。

我大聲說:“現在我雖然是c軍區的人,但一連跟我有淵源。你們中間許多老兵應該知道,我來一連很多次了,早一連撤編之前,叫邊防連的時候,我曾經在這裏執行過任務。我的父親躺在一連的烈士墓中,他是一連的老連長。前段時間,我犯了錯誤來到一連,跟你們共同生活戰鬥了一個多月!”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兩杠四星”說:“你們看看我,不是官復原職了嗎?現在我仍然是c軍區特種兵大隊的大隊長!犯了錯誤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錯誤不願意改正,仍然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我們是軍人,軍人就要受紀律的約束,你們連長在戰場上發現了敵人,卻沒準確把握時機,讓敵人逃走了。這是嚴重違反戰場紀律,喪失了軍人的原則。貽誤了戰機,讓我們的工作陷入困難中。”

我說到這裏,叫人把段喬山帶過來,讓他站在部隊面前,我對他說:“你是不是放走了敵人!”

段喬山的嘴唇在顫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終於鼓足勇氣,說道:“首長說的沒錯,關鍵時刻,我沒有發布正確的命令,讓敵人跑走了,我違反了紀律,理應受到上級首長的處理!”

我笑著對士兵方陣說道:“你看,你們連長都承認了,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說的?”

士兵方陣傳來一陣陣騷動,最終還是消停了。

趁著這個機會,我叫軍區的糾察帶段喬山上車。

段喬山上車之後,我去找他說話。

我說:“段喬山,別忘記你是連長。即使你受到處理,也是連長,很多事情或許你現在不解,等你以後,你會明白的。你要多想想你的老連長程楓。他是我們的楷模!”

“楷模?”

“對!他拋棄了一切,承受了別人不能承受的屈辱與危險,他不是楷模又是什麽?”

段喬山不說話。

糾察看見麻煩解決了,就帶著段喬山離開了阿拉古山頂。

一場跟戰鬥無關的麻煩就這麽戛然而止。

讓我們重新把視線投向黑蜂。

黑蜂哪裏呢?

黑蜂正躺在三岔壩不遠的叢林裏療傷。

他身上有三處傷疤。鮮血淋漓,傷口的血像狼的最張得大大的,一股股血順著左臉、肩膀、大腿流出來。他身上濕漉漉的,渾身沾滿了泥巴,已經看不清那是傷口,那是肌膚。

刀疤跟黑蜂比起來,情況稍微要好一些。他只是後背插進了一塊彈片,盡管血像湧泉一樣流出來,可彈片插的不深,並且後背是無關緊要的地方。他仍能行走,能說話,能吃飯。

但黑蜂不同,他半邊臉幾乎被彈片削飛,黑蜂用濕漉漉的急救包捂在他臉上,可血仍然像洪水一樣湧出來。

三處傷口,給黑蜂造成重創。他躺在草地上滿頭大汗,渾身不停的顫抖。

“哦老天,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刀疤我的兄弟,給我來一個痛快點的吧?給我一槍,真的給槍,讓我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一死百了!”

刀疤抱住黑蜂的頭,用力捂住黑蜂的臉,他說:“不,你不能這樣,你受的傷並不嚴重,只要忍一忍,忍過去就好了。”

刀疤拆開急救包,抽出繃帶,繃帶是濕的,濕的繃帶又怎麽能用呢?

“哎,我得想辦法晾一晾,還有我們的衣服,必須晾幹。”刀疤揮起鋼爪,嘩啦一聲從自己的臂膀上撕下一塊破布,捂在黑蜂的臉上,他把繃帶掛在灌木上,晃眼的陽光從空中射下來,射在白色的繃帶上,尤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