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挖掘者(第2/8頁)

就目前僅有的資料來看,就算是陶尼這樣的資深情報員也難以得到任何結論。陶尼交待秘書把佛胥納的文章拿去翻譯,再由他自己和貝婁博士一起來分析文章的內容;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肯定是有某種原因將這兩名德國恐怖份子從長期的潛伏休眠狀態中喚醒,但究竟是什麽呢?德國警方也許可以輕易地歸結出一個粗略的答案,但他可不這麽想。在這個警方善於追蹤的國家中,佛胥納和多特蒙卻能不被發現,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是某個他們信任的熟人說服他們出來執行這次的行動;不管此人是誰,他既然知道如何與佛胥納和多特蒙接觸,就表示一定有某種形式的恐怖組織網絡在其中運作。德國方面也料到這點,因此在初步報告中就建議由線人作進一步的調查,不過成功與否則尚未可知。陶尼曾經花了好幾年的工夫滲透愛爾蘭的恐怖組織,並且獲得些許成功━━在當時失敗連連的情況下,他的成就多少被誇大了。但是在恐怖份子的世界中,達爾文的物競天擇說的確是不變的法則,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在警方近三十年的追捕下,能夠幸存的恐怖份子無疑是相當精明的,其中最優秀的人還曾在莫斯科接受過國安會的訓練……陶尼懷疑,這是否也是調查的方向?雖然新的俄羅斯政府相當合作,但在恐怖活動方面卻毫不讓步━━可能是俄國人羞於以前的惡行劣跡,或是真如俄國人常說的,档案記錄都被銷毀了?對於這個說法,陶尼嗤之以鼻,因為蘇聯曾經創造出世上最可觀的官僚組織,不可能輕易銷毀档案。無論如何,尋求俄國方面的合作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他也許可以寫報告呈報上級,然而他的要求一定會被外交部的一些高級官員打回票。不過,他還是決定試試看,讓自己有些事情可做,也讓那些長官知道自己還活著,並且有在做事。

陶尼將所有資料,包括他整理出來的一些重點,全部放進公文夾中,開始動手寫那份不可能有下文的報告。他目前只能確定的確有某個恐怖組織存在,並且有某個人擁有接近這個聲名狼藉的情報王國的管道。也許德國方面會查到更多線索,也許遲早會有其他的資料出現在他的桌上。如果真能如此,那麽約翰.克拉克和亞利司特.史丹利不知是否能夠發起一次對付這個恐怖組織的行動?不,這應該是一個國家或相關警察單位的工作,沒有人有能力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法國的卡洛斯事件就是最佳的證明。

伊利奇.拉米瑞.桑契士心情郁悶,但是宋特監獄的牢房本來就不是設計來取悅人的,所以他實在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他曾經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恐怖份子,殺人對他來說就像是捏死一只蒼蠅般容易。曾經有大批警察和情報人員動員起來追捕他,而他卻在前東歐的安全藏匿地點嘲笑他們的無能。他閱讀報上對他的臆測以及前蘇聯國安會的档案文件,知道了有哪些國家在計畫抓他……直到東歐垮了,他的革命事業才開始走下坡。此時,他選擇在非洲的蘇丹共和國落腳,謹慎地考慮自己的處境及未來方向,最後決定去作整容手術,於是他找上一位他認為值得信賴的醫生。手術必須進行全身麻醉━━但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在一架法國客機上,而且被綁在擔架上,動彈不得。有人用法語對他說:早安,豺狼先生,臉上露出微笑,仿佛他剛用繩索套住一只兇猛的老虎,正得意不已呢!最後他以在一九七五年謀殺一名線人和兩名法國反情報人員的罪名受審;他自認自己的辯護精彩動人,並且自封為「專業的革命份子」。

然而不幸的是,他是以刑事罪犯的身份受審,仿佛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曾造成任何政治性影響。他試圖扭轉審判方向,但是檢察官並不放手,甚至在結辯時語帶鄙視之意━━或者更糟,因為檢察官提出充份的證據,所以連鄙視的言語都可以省下。桑契士試圖維持自己的高傲姿態,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但是內心卻覺得十分痛苦。最後的宣判結果一點也不令人訝異。

宋特監獄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四周環繞著一道中世紀的城樓。桑契士的牢房十分狹小,只有一扇窗,而且高得讓他連構都構不著,更不用說要往外看了。監視器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關在特制牢籠裏的珍禽異獸。他十分孤獨,跟其他犯人毫無接觸,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在陰冷的監獄廣場上「活動筋骨」。接下來的日子簡直毫無希望可言,一想到此,他的勇氣就全消失了。在這種沒有希望的日子裏,最難以忍受的就是無聊;被困在牢房內的狹窄空間裏,他無處可去,只能讀書━━更可怕的是,世人都知道豹狼已經被終生監禁,而逐漸將他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