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第2/3頁)

“我沒有想到這裏會如此開闊。”我們站在外面的時候,比比說。他一邊朝下眺望,一邊說出這番話,好像要試著將瀝青路的方位全都刻進記憶深處。我讓他待在原地,也就是約尼曾經負傷的地點,而我站在臨近第二個入口的大廳裏。

是的,一陣炮火可以很輕易地擊中他。

但是,當我們爬到控制塔頂樓並且發現那個方位徹底地控制了整個廣場的時候,我們對彼此說:“難怪,約尼是從這裏被射殺的……”然而,這似乎也不太可能。從這裏射出的子彈不可能擊中約尼所受傷的部位。

“你怎麽會不信仰耶穌,不相信重生呢?”總統助理突然問我。我把茶杯放在我和諾亞之間的托盤上。火紅的落日勾勒出如此鮮艷的色彩,形成一幅精美絕倫的畫面。我們一直在討論以色列以及這個國家的考古發現,雖然談話中我一直心不在焉。“你們生活在耶穌行走、呼吸和受難的地方——你們的人民怎能不信仰耶穌呢?”

我問自己該如何才能把猶太人解釋給他聽。沒辦法,這裏是非洲。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一樣,我們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神秘的、陌生的存在。在這裏,我雖然也聽到一些來自於以色列的語言和歷史的名稱,但都毫無意義。無獨有偶,“復國主義”一詞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場救援行動中得到了最本質的體現。而幾乎從一開始,“烏幹達”這個名字就跟這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猶太精神相聯系。(1)

約納森行動在這裏已經成為了一個傳說,或者一個旅遊景點。在開車前往舊航站樓的途中,烏幹達護衛兵試著給我們講述“恩德培”的故事,而他對行動的描述就好像我們是一個普通的旅遊者。在我們鉆進奔馳車之後,他們卻找不到從新航站樓停機坪往舊航站樓方向的跑道。於是,我給他們指示方向。畢竟,我充分研究過方位圖。然而,幾分鐘過後,一位坐在奔馳車前排的士兵很親切地問我們,“你們知道這個故事嗎?”這時,汽車剛好左轉彎,駛向對角跑道。“我們從這裏出發,”他說著,帶著我們朝東駛向控制塔正前方的一條連接通道,“但是,以色列人是從那邊的南面攻進來的。”很顯然,他不相信我們關於以色列部隊從我們經過的同一條路線攻進來的解釋。他已經知道故事的經過。一般說來,先入為主的故事有著自己非凡的力量,也不管它是否真實。

同行的還有一名在伊迪·阿明的空軍部隊服役過的飛行員。“當一名哨兵舉起槍指著你的時候,你會怎麽辦?”我們問他,還有總統助理。

“停住,或者開槍。”他們不約而同地回答。

“你知道的,那天早晨你們的突擊行動之後,俄國人對我們非常生氣。”飛行員借機告訴我們,“他們的大使怒氣沖沖地質問我們,‘為什麽你們把人質關押在機場,而沒有帶他們去坎帕拉?’”

現在,我們搭乘烏幹達的唯一一架民航客機飛回肯尼亞。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回想起我們離開的那片美麗的土地,又想起它是多麽破敗不堪——部分是因為被荒廢,而更多的是因為蓄意的非人道主義的行為。實際上,人類的野蠻行徑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且沒有誰像猶太人一樣遭受過如此的磨難。與野蠻行徑做鬥爭,該是多麽的重要、多麽的正確!恩德培救援行動也是多麽的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和正義感的一項使命,因為它勇敢面對一個敵對的、冷漠的、具有毀滅性的世界。而針對比夫拉大屠殺和世界範圍內的冷漠,約尼曾經在報紙上大聲疾呼,“我們生活在一個多麽瘋狂的世界!”但是在恩德培,一切已成過去。而約尼將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能理解,把自己的行為和生命奉獻給這項偉大的使命。

我想起約尼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歲月裏所經歷的痛苦——這無疑跟他在偵察營內外看到的事情相關,或者至少是部分相關。無論遲早,像約尼這樣的人都是如此的命運:出色的個人才華與跟他格格不入的、無法接受的環境之間有著不可避免的沖突。

我禁不住想起他生命裏最後的日子。他知道行動會取得徹底勝利並且人質會得救嗎?他認識到隊員們真正理解該怎麽做並且按照他教導的那種典型方法來行事嗎?他注意到一些事情出了差錯並且估計行動會失敗嗎?在中彈的前一刻,他肯定能夠看到被派往大廳第一個入口的突擊隊員跑得錯過了。也許就在那個時候,他朝左邊轉彎的一瞬間,就被恐怖分子的一發子彈擊中了。但是,他可能也看見阿米爾和阿姆農在朝第二個入口直奔過去。他是否知道,兩三分鐘之內隊員們都沖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