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襲鬥方山(第4/5頁)

二子說完低頭飛奔,邊跑邊得意地笑,像只偷了苞米的猴子。鬼子們哇哇大叫,想必被手雷砸得魂飛魄散了,又被房外這一嗓子嚇得屎尿迸流,但他們真的沒機會再想,驚恐的尖叫聲裏,十幾顆手雷接二連三地炸了。

這排屋子真不結實,半個房頂揭帽子樣就上了天,一堆光腚的鬼子飛散空中。手雷引燃了周圍的汽油,騰地而起的火焰將營房緊緊包住。慘叫聲裏,戰士們同時開了火,子彈雨點樣射進木板營房,打得木屑帶著火星飛起來,整齊的房子變成了漏勺一樣。

房子裏猛然一陣大叫,射出了一排子彈。沒想到這個時候鬼子還能夠冷靜地低平射,七八個跪著的戰士倒在地上。老旦身邊一個戰士微微一晃,額前腦後穿出一片血霧,熱乎乎濺到老旦腿上。老旦慌得抹了一把,黏糊滑膩,像剛出鍋的豆腐腦。他扶住死去的戰士,慢慢放在地上,戰士腦袋裏流出的血迅速彌漫了一大片,血泊裏映著通紅的火光。

“一個也別活了!”老旦怒叫道。二子端著機槍掃射著,彈殼蹦豆子一樣叮當落地,兩邊的戰士怕這瘋子將自己也捎著,忙不叠地退後了。一個蹦出來的鬼子被機槍子彈打得噗噗的,肚子裏像裝滿了東西。鬼子左突右沖不得而出,裏面燒得皮開肉綻,外面死得屍枕狼藉,都被亂槍打得爛肉串兒似的。只不到一根煙的工夫,偌大的營房成了鳥籠焦炭,連房帶人變成了碎爛的渣。

竟然還有傷員,十幾個半死不活的捆在地上。陳玉茗在那點數,死了三個,傷了五個,兩個較重,活不了。

“俘虜怎麽辦?”陳玉茗問老旦。

“二子去辦……”老旦對二子說。二子點了下頭,把槍遞給陳玉茗,抽出軍刀走了過去。

受傷的鬼子瞪著這個家夥,有人害怕起來,也有人高聲咒罵。但這一切都對二子沒甚影響。二子指著兩個新兵弟兄說:“一個個往前拉……”

兩個新兵雖然也殺過鬼子,仍被二子要幹的事嚇得臉色煞白。他們拉過一個看著倔硬的,肚子上踢了幾腳就拉出來。這鬼子脖子穿了,喉管碎成了渣,罵是罵不出了,只把血紅的眼睛瞪著二子。二子將刀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刀背擡起他的下巴,微笑了一下,一個半轉身砍下去,鬼子的頭像搗蒜罐一樣滾出老遠,彈出咚咚的空響。

“下一個。”二子語氣平淡,像點著出籠的豬。

又一個鬼子擡上來,這個被手雷炸斷了腿,右腿膝蓋下都沒了,因此沒捆。二子等他跪定了,揮刀就要砍。鬼子擡頭喊了一聲,將手伸進懷裏。幾個戰士立刻用槍指著他。鬼子頭也不擡,掏出了一張相片,看了看之後,費力地擰過身子,雙手合十朝著東方鞠了下躬,才高昂起頭來。他的眼裏既無恐懼,也沒有剛才那個般死硬,他的眼裏什麽都沒有。老旦第一次見鬼子有這樣的眼神,正覺得要說點什麽,二子的刀已經下去了。那刀太過鋒利,鬼子的頭垂直掉下來,像桌子上掉落的茶壺,它在鬼子的大腿上彈了一下,一直滾到老旦腳下,老旦害怕地挪了一步,鬥膽去看,它竟然閉上了眼。一個憲兵弟兄卻沒老旦這麽多想法,擡腳就踢出去,那顆腦袋帶著風聲,直直飛到黑夜裏去了。老旦心裏一緊,他似乎看到那顆頭又睜開了眼,在半空看著這些火光裏的中國人。

一個光膀子的鬼子罵得很兇,穿著軍官才有的馬褲,褲帶松著,露著半個肥屁股。老旦納悶地看著他,估計八成是個官。

“老哥,這是個官兒,旁邊一個小屋捉來的,墻上掛著軍刀。”拎著鬼子的弟兄臉上一道血痕,像被女人抓的。

“好像是個將軍……”胡勁看著從鬼子身上掏來的一個本子,嘬著舌頭說。

“讓我殺讓我殺……”二子放開腳下的鬼子,拎著血糊糊的刀過來。老旦瞪了他一眼,二子忙站在他身後。胡勁用日語和這鬼子將軍說著。鬼子脾氣很大,說幾句就罵幾句,還不時冷笑幾下。胡勁卻不動怒,跟老旦說:“這個要捆好了,是鬼子空軍的少將,嘴堵好,八成是個寶貝,後方用不上,咱們路上也用得著。”

老旦點了頭,對鬼子身後的陳玉茗點了下頭,他一槍托砸暈了鬼子將軍。“給他換上鬼子兵的衣服,嘴堵好,麻袋片在車廂裏蓋了。”

“趕緊吧,去機場和連長匯合,剩下的別玩了,利索點兒……”老旦向幾輛汽車走去,頭也不回地說。身後傳來弟兄們的怪叫,他們定是蜂擁上去,用刺刀和匕首亂紮著鬼子,拿皮鞋踩著他們的臉。他又聽到嘩啦啦的聲響,然後就是騰的一聲。老旦驚詫回頭,見那些鬼子個個成了火球,一個個正在地上打滾。戰士們紛紛向後退去,抽著煙彼此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