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斬爪(第3/9頁)

“老李,你不用愁。思想鬥爭,總是要經歷一個轉變的過程的。就拿我來說吧!可能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下鄉時,見了牛糞就用手巾捂著鼻子,當時,大家批評我小資產階級,我不是也難過得直哭嗎?我擔心組織上不相信自己了。可後來,我改了,不是什麽事也沒有嗎!現在,你有什麽愁的呢?歷史上你又沒幹過什麽壞事,還是大膽地向組織暴露一下自己的思想吧!那樣,就可以放下包袱,愉快地投入剿匪運動!”

李奇仔細想了一下,帶著試探的口氣說:“要是我幹了對革命不利的事呢?會不會受到鎮壓?”

石屏毫不懷疑地說:“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我相信你不會幹出什麽大壞事!即使偶爾被人利用,幹了點不利於革命的事,只要很好地講出來,也能‘立功受獎’。老李,你要大膽一些呀!”這時,石屏已大體上猜透了李奇心中隱藏的是什麽了。

“你這麽一說,我算明白了。他媽的,我就是被別人利用了,自己還不曉得。”他表現出悔恨的樣子。

石屏忙進一步鼓勵他:“那就向區長講嘛!”

“李奇!李奇!區長叫你!”是小黃在院子裏喊叫著。李奇一驚,站了起來,恐慌地望著石屏,像是征求意見,又像是求救似的。

“去吧!勇敢一些,大膽地把什麽都說出來,你就會輕松愉快了!”石屏滿腔熱情地鼓勵著。

李奇半信半疑地離開石屏的房間。

李奇一進區長室,只見王群、徐翠都在。他便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椅子上,苦笑著問:“區長,找我有什麽事?”

王群臉上很嚴肅,看到李奇進來,極力裝著平和的樣子說:“我和徐翠商量了一下,感到有點事情要請你談談。”

“什麽事?我知道的一定全說出來。”李奇不安地回答著。

“我們相信你是自己人,不會與敵人站在一起,所以,才準備開誠布公地與你講。我們有不少事實,懷疑蘇振才和黃石這兩個人。他們不論解放前或解放後,都與你很接近,因此,我們想問問你,你對他們的看法怎麽樣?如果你了解他們有什麽反革命活動或可疑的線索,盡管講出來。割斷你與他們的聯系,這對你是很有好處的。”王群所以講得這樣直截了當,第一,他掌握了李奇的性格,相信他不敢與敵人站在一起;第二,即使李奇不大膽暴露,這並不妨礙對黃石和蘇振才的案子的處理,因為,對蘇振才來說,蔣老九、莫太送都已做了交代;而黃石剛才打的那幾槍,已構成了無可辯駁的罪證。找李奇談談,只不過使問題更加清楚而已!從另一個角度上講,也是為了挽救李奇。

這樣開誠布公的講話,使李奇大為震驚。一方面,他感到事情的發生有點突然;另一方面,他也感到王群這人實在很直爽,對自己沒有壞意。因此,他就鼓足了勇氣,但仍存在著一些顧慮地說:“區長,我犯了大錯誤,你送我去勞改吧!”一下子他又激動得講不出話來。

王群熱情地說:“我們很了解你,你大膽講吧!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

李奇稍為平靜地說:“區長,我現在把什麽都講給你聽。我在解放前,是同蘇振才在一個鄉公所做事的。那時節,他是鄉長,我是幹事。開始,他反共是很積極的,可後來,不知怎麽搞的,自與小學教師黃石認上了個什麽親戚以後,似乎進步了起來。但,他與黃石在一起幹些什麽,卻總是背著我。有一天夜裏,突然,我的一個表親黃堅到了我們那裏對我說,遊擊隊要繳鄉公所的槍,他已通過黃石與蘇振才講好了,蘇振才表示願意投降。但,他不完全相信黃石與蘇振才的進步,要我協助他們。結果,那天我趁著蘇振才他們都去吃喜酒的機會,趕快把情況通知了黃堅,遊擊隊馬上就來把鄉公所的槍繳了。事後沒幾天,蘇振才被國民黨扣押了起來,快解放時才回到這裏開了個客棧。黃石也通過了黃堅參加遊擊隊。說是在遊擊隊打鄉公所那天夜裏,‘被俘’參加革命的。解放後,黃堅告訴我,不要把打鄉公所的真相告訴黃石與蘇振才,可他們總想向我了解那天夜裏事情發生的經過。更奇怪的是,他們卻又說這次是他們與遊擊隊聯系好的。這個事,到現在我還很糊塗,黃堅為什麽不要我與他們說實話?蘇振才和黃石明明不是那件事的謀劃人,卻為什麽又說是?要是真的是,為什麽他們要問我當時的具體情況?如果蘇振才沒有參加革命,為什麽國民黨扣押他?如果參加了革命,為什麽又放了他?……”

王群沉吟了半晌說:“過去縣委對他們的一些情況,曾有過懷疑。但,對你提的這些問題,也作不出答案。從你現在談的情況看,我做這樣的理解,你看對不對?開始,國民黨想利用蘇振才,通過黃石的關系,搞掉我們的遊擊隊;後來,黃堅懷疑了他們,並通過你把鄉公所搞掉了,國民黨就利用了這個機會,將計就計,以私通共產黨為名,把蘇振才逮捕了,然後,又放出來,在這裏做敵人的情報工作。而黃石,自然是打進來的內奸啦!你看,有這種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