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練家子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於占魁再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他縱橫江湖幾十年還從未怕過誰,又怎麽會輕易栽在這個毛頭小夥子手裏。

於占魁手底下人才濟濟,有個徒弟以前跟白朗造過反,善使快槍,正好能派上用場。

“好,讓我徒弟和你比。”於占魁一努嘴,身後跳出一個健碩漢子來,沖陳子錕一抱拳:“我叫閆志勇!請賜教。”

聲音炸雷一般響,好一條威猛的漢子。

陳子錕也一抱拳:“閆兄請了,咱比長的還是短的?”

閆志勇說:“早年我吃糧的時候跟管帶當過馬弁,挎過短槍,咱就比短槍吧。”

陳子錕道:“好,咱就比短槍,槍呢?”

閆志勇懵了:“槍呢?我還想問你呢。”

於占魁這個氣啊,沒槍比個錘子!你小子誠心來搗亂的啊。

不過這樣更好,可以名正言順的換點別的玩意比比。

“大家都是良民,自然拿不出槍來,我看這樣,就換彈弓吧,也是比準頭的兵器。”於占魁道。

忽然圍觀人群中爆出一聲喊:“不就是槍麽,有!”

人群閃出一條路來,外城警察署的許國棟大搖大擺走了出來,一身黑色呢子警服,褐色牛皮武裝帶,鋥亮的馬靴,手指上轉著大檐帽,身後跟著兩個馬弁,腰間圍著牛皮子彈轉帶,挎著盒子炮,槍柄上還懸著一條耀眼的紅綢子。

許國棟一伸手,兩個馬弁把盒子炮拿出來放在他手上,他拿著兩把槍走到陳子錕和閆志勇面前道:“二位不是愁沒槍麽,許某這裏有,你們盡管拿起比試,不過有一條,不能傷了性命,要不然我可要捕人的。”

圍觀人群頓時一陣喧嘩,連警察都來湊熱鬧,這戲有的看了。

馬世海和他的幾個兒子們暗道不妙,姓許的來湊什麽熱鬧,不過怎麽看他也不可能和陳子錕是一頭的。

馬老太爺朝幾個兒子遞了個眼色:靜觀其變。

閆志勇朝師父看了一眼,於占魁略一點頭,他這才從許國棟手上接了一把槍別在了板帶上,單手叉腰,斜了陳子錕一眼。

陳子錕也拿了一把槍,大拇指掰開擊錘,一拉槍機,黃橙橙的子彈跳了出來,手一松,槍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彈回去,撞擊著純鋼打造的機匣,發出鏗鏘之聲,連續拉動了十次,十枚子彈全跳了出來,撒了一地。

“再拿一板子彈來。”陳子錕沖馬弁一伸手。

“給他!”許國棟道。

剛才這些動作或許在圍觀者眼中不算什麽,或者說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玄機,但是在會使槍的人眼中,立刻就能辨出高下來,閆志勇拿了槍連檢查都不檢查就別在了腰裏,而陳子錕則是細致無比的檢查了手槍的性能和保養程度,還要求換了新的子彈,這一切都說明,他絕對是玩槍的行家裏手。

槍這玩意,必須自己經手才能放心,陳子錕和許國棟又不是朋友,自然信不過他,所以檢查的很是仔細,不過這把槍看起來成色還算不賴。

馬弁又拿了一個橋夾的子彈給陳子錕,他拉開槍機嘩啦一聲把子彈從槍膛上方壓了進去,上膛,開保險,槍提在手裏,問閆志勇:“您先請?”

“先來就先來。”閆志勇四下裏踅摸著,周圍人山人海,想找個靶子都難,忽然一只麻雀從天上飛過,他靈機一動,拔槍就射,砰的一聲,麻雀在空中被打得粉碎,屍骨無存。

“好!”閑漢們高聲喝彩,天橋上賣藝的把式他們成天價見,早不稀罕了,可是耍洋槍的大戲可不多見,閆志勇瞄都不用瞄就打掉了一只麻雀,這手上的工夫著實不差。

“該你了。”閆志勇驕傲的看著陳子錕。

陳子錕有些犯難,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想找個靶子太難了,被閆志勇打死了一只麻雀,剩下的鳥雀們全都藏起來了,天上空蕩蕩的,飄著幾朵孤零零的雲彩,要說打活物倒是有不少,四下裏全是人,可那個能打麽?

左右瞥了瞥,看見於占魁手上戴的一串佛珠,便道:“於館主,可否借佛珠一用。”

“可以。”於占魁摘下佛珠丟過去,陳子錕接到就覺得手裏沉甸甸的,這可不是一般檀香木的佛珠,而是鐵制的彈子用皮條串起來的,關鍵時刻可以拆散了當暗器用,是於占魁的秘密武器之一。

陳子錕可不管那麽多,將佛珠用力往天上一丟,迅疾舉槍怒射,槍聲響處,佛珠四分五裂,天女散花一般,緊接著又是砰砰砰連珠爆響,盒子炮打成了機關槍,每一顆佛珠都被子彈擊中,天上火星四濺,瞬間一片鐵雨落下。

所有人都驚得說不話來,陶然亭外風蕭蕭一片,鴉雀無聲,片刻之後,許國棟率先高聲叫好,同時猛拍巴掌,然後四下一片掌聲,京城的老少爺們見到此等絕技,無不興高采烈,由衷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