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紫光車廠(第2/3頁)

寶慶說不過他,郁悶道:“要是大海哥在這兒就好了,他保準知道該怎麽花這個錢。”

陳子錕道:“其實你倆說的都有道理,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用來當錢引子最好,我想買幾部洋車,開個車廠,慢慢把生意做起來,你倆沒事的時候也能幫我一把。”

聽到洋車,寶慶的眼睛亮了:“這個辦法好,五百塊錢能買五輛洋車,這生意小了點,不過也有賺頭,我看行。”

小順子也說:“這買賣能幹,買東福星的車,要全新的,六國飯店門口一字排開,有我給照應著,生意絕對好,錕子,還是你有遠見。”

陳子錕撓著腦袋嘿嘿地笑,他自己知道,開車廠主要的目的是想給自己創造一個拉著洋車接近林文靜的機會,不過這個小心思可不能讓弟兄們知道,要不還不得笑話死他。

“話又說回來,開車廠得有地方啊,咱這大雜院可不行,起碼一個小四合院,這花費可不老少。”寶慶又皺起了眉頭。

小順子頭腦挺靈光:“想辦法就是,如今北京城空宅子多得是,三五百就能在外城買個不賴的三合院,咱買不起可以先租。”

陳子錕道:“房子的事不急,車得先買上,小順子你剛才說什麽東福星,他們家的車是最好的麽?”

寶慶接口說:“這個我熟,要說最好,那得數虎坊橋西福星家的洋車,那叫一個地道,鋼活兒好,拉到車廂散架都不興發軟的,銅活兒漆活兒更是沒話說,他們家的車和別家不同,車廂有方的圓的兩種式樣,顏色有紫漆,黑漆兩種,車廂和扶手上都雕花,當然價錢也貴,比東福星、起順、雙和順他們都貴上起碼三成。”

這樣一說,陳子錕立刻想到徐二拉的那輛車,就是紫色的車廂。

“西福星的車,宅門用的多吧?”他問道。

寶慶一拍大腿:“對啊,那麽好的車,車廠用不起啊,都是官宦人家買來自用的,後面釘一市政廳發的銅牌,那叫一個氣派。”

陳子錕道:“那就買西福星的車,買紫色的,車燈要多配兩盞,夜裏亮堂。”

寶慶說:“那就配兩盞電石燈,保管亮堂。”

“兩盞不夠,四盞!”陳子錕一錘定音。

陳子錕辦事風格雷厲風行,說買就買,把五百大洋交給寶慶去置辦車輛,自己一個人去了法源寺門口,想找胡半仙再算算自己的身世,可是找來找去都見不到胡半仙的影子了,問旁邊擺攤子的人,人家告訴他,那個算命的就在這兒擺了一天的卦攤,從此就沒出現過。

這事兒有點蹊蹺,難不成胡半仙專門在法源寺門口等自己?

陳子錕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昨天忘了去辜鴻銘家上課,趕緊跑去椿樹胡同,被辜教授好一通數落,為了懲罰他,今天的功課特特別重,要背二百個單詞,外加繁瑣到令人眼暈的拉丁語法。

陳子錕照單全收,依然是過目不忘,辜鴻銘對他大感興趣,問長問短,老頭兒是世外高人,陳子錕也就無所隱瞞了。

“辜教授,實不相瞞,我有底子,學這個不難。”

“哦?此話怎講。”

“我以前跟一個老毛子男爵學過法國話和俄國話,洋文功底紮實著呢。”

辜鴻銘大感興趣,立刻用法語和他對話,陳子錕對答如流。

“嗯,有點意思,不過發音不是很地道,有點紅菜湯味道。”辜鴻銘捋著胡子笑道。

法語是俄羅斯上流社會通用的語言,用法語書信聯系是一種時尚,既然陳子錕的法語教師是俄國男爵,那麽他的口音裏帶點俄國味兒也在情理之中。

辜鴻銘耐心的給陳子錕糾正著發音,教他說一口地道的巴黎口音,陳子錕進步極快,令人驚喜不已。

任何一個做老師的遇到這種天才學生都會象撿到寶貝一樣開心,甚至當家仆來稟告說有客人來訪的時候,辜鴻銘毫不猶豫的托病擋駕,小老頭完全沉浸在教書育人的樂趣之中。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辜鴻銘道:“不如你留下用飯吧,飯後我還想向你討教一下俄語。”

陳子錕推辭道:“吃飯啥時候不行啊,我還得上劉教授家上課呢。”

辜鴻銘哈哈大笑,從來只有別人求著自己一同吃飯的道理,沒成想今天一個拉洋車的苦力竟然拒絕了自己的邀請。

有意思。

“那我就不留你了,明天下午再來,不見不散。”辜鴻銘說。

從椿樹胡同出來,陳子錕又去了劉師培家,在劉教授的咳嗽聲中學習了半個時辰的國語,告辭出來,已經快到關城門的時間了。

趕緊一路跑回家,剛進大雜院就驚呆了,院子裏擺著四輛嶄新鋥亮的洋車,鋼輻條閃閃發光,細脖子銅喇叭在夕陽下閃著金光,一水的紫色圓形車廂,雕花車把,和街上那些洋車一比,簡直就是鴨群中的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