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鬥劍

藤田中尉勃然大怒,搞了半天原來是個支那人,竟然扮豬吃老虎抽了自己兩巴掌,低賤的支那人在公共場合侮辱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八格雅鹿@#¥%&$”藤田中尉破口大罵,但是日語詞匯貧乏,翻來覆去就是八格雅鹿等幾個詞,無非是比誰的聲音更大一些而已,可就是比嗓門,他也比不過那個可惡的支那人。

陳子錕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叉腰,滿口地道的關西腔,唾沫星子橫飛,罵的藤田亨張口結舌,無法還嘴。

舞廳內眾人無不掩嘴偷笑,一個日本軍官,卻被一個中國人用日語罵的無法開口,這是何等滑稽的一件事啊,再聯系上巴黎和會上日本人的丟醜,更讓人覺得有異曲同工之妙。

“日本人講不好英語也就罷了,怎麽連自己國家的語言也講不好了。”林長民淡淡的說,立刻引起周圍一陣哄笑。

林徽因小聲問道:“爸爸,這個人的日語說的很好麽?”

還是女兒了解自己,林長民微微點頭:“他的日語相當地道,如果只是聽說話,一定會被認為是日本人。”

林長民曾經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七年,日語水平呱呱叫,他的話自然很有說服力,林徽因和林文靜望著那個正在呵斥日本軍官的中國青年,不禁肅然起敬。

現場有很多留日的官員和學者,都暗暗點頭,認為這個青年一定也有著留日的經歷。

如果他們知道,這個青年一口流利的日語竟然是在關東馬賊窩裏跟一個日本逃兵學的,一定會大跌眼鏡。

藤田中尉的幾個同伴醉眼迷離的圍了上來,他們都穿著軍禮服,佩帶著軍刀,本來這種場合是要將軍刀寄存在衣帽間的,但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刀不離身,所以就都帶在了身上,現在他們一個個眼睛通紅,手按刀柄,大有一刀劈了這個冒失之徒的意思。

沒人上前勸解,交際圈裏的人都是喜歡熱鬧的,歐美人對於日人和華人的爭執,向來都是和稀泥,所以在場的歐美外交人員也都是靜觀其變,飯店的經理倒是著急壞了,試圖上前勸阻,但被日本人一個淩厲的眼神就嚇了回來。

小順子現在已經徹底瘋了,縮在角落裏不敢冒頭,他現在已經對自己的前景不抱希望了,反正飯碗是肯定要砸了的,他唯一希望的是大錕子的禍不要惹太大,血濺六國飯店就不好了。

現場倒是有幾個日本使館的外交官,但他們也懶得管這個閑事,幾天前中國的外交官顧維鈞在巴黎和會上出盡了風頭,而他們日本的外交官牧野男爵則因為蹩腳的發言丟盡了臉,所以這些外交官也樂的軍人們替自己報復一把。

“混蛋,我要和你決鬥!”藤田中尉趁著陳子錕罵累了喝水的空當,猛然大吼一聲。

“好,就等你這句話了,老子今天就陪你練練。”陳子錕把酒杯一扔,順手脫掉了禮服上衣,扯下了權當領巾的窗簾布。

舞廳內一陣竊竊私語,懂日語的人把他倆的對話翻譯成各國語言傳播開來,紳士們瞪大了眼睛,貴婦們捂著胸口大呼我的上帝,小扇子搖得飛快。

二十世紀的今天,竟然還能看到決鬥的場面,真是一件幸事,所有人都覺得今天沒白來。

但一些中國人卻暗道不好,中華乃是積弱之國,不但國力弱,就連國民的素質也遠遜於人,而日本軍人的體魄和野蠻精神,則是全球皆知的,這幫半開化的家夥,冬天用冷水洗澡,喜歡吃生魚,受了挫折就拿刀子把自己的肚皮剖開,我中華之謙謙君子,又怎麽能敵得過武裝到牙齒的日本軍人呢。

但是一些惟恐天下不亂的歐美人已經把地方騰了出來,舞廳中央閃開一個大空地,留給他倆決鬥用,樂師們也自發的演奏起西班牙鬥牛曲來。

“如果你現在道歉的話,我可以考慮饒恕你。”藤田中尉瞥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姚依蕾,覺得還是展現一些紳士風度比較好。

陳子錕還沒說話,姚依蕾已經跳了起來:“堅決不道歉,打死他!打死這個小日本。”

藤田亨大怒,一瞪眼。

姚依蕾趕忙躲到了陳子錕背後,露出一顆小腦袋來沖藤田亨做了個鄙視你的鬼臉。

“女士發話了,不能道歉,所以你就別給自己找退路了。”陳子錕也抱著膀子譏笑道。

藤田亨覺得臉上有些發燒,他迅速脫下了短上衣,摘下軍刀連鞘握在手裏,一指陳子錕:“你可以選擇武器。”

陳子錕沖舞廳內諸人道:“誰借兄弟一把劍使使。”

“我!”和陳子錕打過招呼的那位北洋上將應聲而起,快步走到衣帽間將自己的佩劍取了來。

眾人認得,這位正是當今炙手可熱的人物,北洋陸軍部次長徐樹諍上將,段督辦的首席智囊兼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