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徐少爺失戀引發的連鎖反應

熊希齡也不矯情,上了洋車用手杖向東北方向一指:“去六國飯店。”

陳子錕頭大了,六國飯店那可是姚小姐經常出沒的地方啊,不過轉念一想,哪有那麽巧遇上,所以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來到東交民巷六國飯店樓下,果然遇到了一個熟人,不過不是姚小姐,而是徐二,這家夥捧著一本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完全沒注意到陳子錕的到來。

“熊老,到了,我在這等您吧。”陳子錕停車道。

熊希齡卻道:“不用,隨我一起進去。”

“這……不好吧。”陳子錕有些猶豫,萬一那些日本特務還在飯店裏守株待兔等著抓“朱利安”,再看到自己,那就不妙了。

“都是我的朋友,沒什麽不妥的。”熊希齡堅持道,陳子錕不好拒絕,沖徐二喊了一聲:“徐二,幫我看著車。”

徐二一擡頭,見是陳子錕,嚇得一哆嗦,忙道:“好,好。”

陳子錕跟隨熊希齡進了六國飯店,大堂的沙發上只零散坐著幾個白人,並沒有日本人的特務,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大堂經理見熊希齡駕到,趕忙上前招呼:“熊總理,林先生他們已經在等您了,這邊請。”

來到樓上咖啡廳,一間靠窗的包房內,已經坐了四個人,俱是西裝革履的打扮,其中一人還是陳子錕的老相識,林文靜的大伯父林長民。

見到熊希齡帶了一個陌生面孔的年輕人進來,這四個人都有些詫異,林長民更是目瞪口呆,心說這不是前段時間被通緝的赤俄間諜朱利安麽,怎麽又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六國飯店了。

熊希齡道:“子錕,我來引見,這位是汪大燮先生,和我一樣,代理過國務總理的;這位是劉崇佑先生,眾議院議員;這位是林長民先生,做過一任司法總長的,現在是總統府外交委員會事務主任,最後這位葉景莘先生和林先生是同事,總統府秘書兼外交委員會秘書。”

又向四人道:“這位年輕人是我的忘年交,最近出台的京師公廁管理規則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陳子錕不卑不亢,拱手道:“陳子錕,字昆吾,宣武門內紫光車廠一個拉車的。”

熊希齡見他從容得體,心中暗喜。

四人也暗暗稱奇,這小夥子雖然出身卑微,但風度翩翩,怪不得熊希齡這樣看重。

林長民恍然大悟,原來此人和朱利安完全是兩個人啊,不過世間居然能有兩個人長的如此相似,也是一樁奇聞,當然此事較為敏感,他也不便多說,只能藏在心裏。

服務生端來兩杯咖啡,小銀匙和方糖,陳子錕一邊聽他們談天說地,一邊很自然的拿起方糖放入咖啡杯,用小銀匙攪了攪,左手端起托碟,右手拿起杯子淺淺酌了一口,咖啡不錯,香濃幼滑,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他的一舉一動落在林長民眼中,卻又令其生疑,這位“車夫”喝起咖啡來有板有眼,可不像是粗俗的下等階層的苦力啊,在林長民印象中,拉車的喝水總是像牲口那樣端著瓢咕咚咕咚狂飲,這位卻如此斯文雅致,就像是哪個大宅門的少爺一樣,就算他是熊希齡的忘年交也不應該啊,因為熊希齡老爺子平時在府上根本不喝咖啡的。

正在心猿意馬,葉景莘說道:“宗孟兄,巴黎方面的最新消息,你還沒講給熊老聽呢。”

林長民忙道:“是這樣,梁啟超昨天又打電報來,言英法對我索回山東主權皆不支持,五強之中唯有美國威爾遜總統再三強調公理正義,呼籲建立新的國際秩序,無奈孤掌難鳴啊。”

熊希齡嘆氣道:“歐洲列強雖然和日本素有矛盾,但斷不會為了中國而開罪日本,借巴黎和會討回山東主權已然渺茫了,對了,湖南方面有什麽消息?”

汪大燮道:“吳佩孚依舊在衡陽按兵不動,隔三差五通電全國呼籲和平,暗裏和南邊的趙恒惕眉來眼去,據說兩人已經結為八拜之交了呢。”

劉崇佑冷笑道:“這是故意讓段合肥添堵呢,吳子玉驍勇善戰,一路南下,勢不可擋,可段祺瑞卻把湖南督軍的位子給了張敬堯這個酒囊飯袋,而張敬堯又是吳佩孚最瞧不起的人,段祺瑞這麽一搞,生生把自己武力統一全國的大計給破壞了,兩廣就在眼前,吳佩孚卻按兵不動,諸位看吧,保不齊哪天吳佩孚會帶著人馬殺回來。”

他們在這兒談的熱火朝天,陳子錕卻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哈欠,什麽段祺瑞吳佩孚什麽的,自己一個都不認識,也插不上話,當真沒趣。

熊希齡注意到他的不耐煩,便道:“子錕,你有事先回去,待會我自己叫車,這邊很方便的。”

“那怎麽成啊……”陳子錕客氣了兩句,還是告辭出來了,回到飯店門口,剛想調侃徐二兩句,忽聽身後一陣高跟鞋踩在水門汀地面上的急促聲音,伴隨著一個男人的呼喊:“密斯姚,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