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聖約翰大學的高材生

精武體育會的院子裏,弟子們隊列整齊,目不斜視,肅然而立,如果不是穿著白衣黑褲的練功服,儼然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旗杆下,掌門師兄正在接受家法懲處,而始作俑者陳子錕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注視著行刑,誰也不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已經是驚濤駭浪。

與關外豪邁灑脫快意恩仇和北京浪漫輕松帶點溫馨的生活相比,在精武會生活的第一天,陳子錕就領教了一個下馬威,藤杖打在大師兄身上,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要難受,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豈能讓人代自己受過。

五十杖打完了,劉振聲傷痕累累,但是勉強還能站立,他下令道:“從今天起,由陳真領你們學功夫。”

轉頭微笑著對陳子錕道:“五師弟,你先帶著大夥出去晨跑,然後回來吃早飯。”

“是!”陳子錕立刻站到了隊伍前,帶領大家向大門外跑去,數十人的隊伍整齊劃一,跑動起來氣勢如虹,劉振聲欣慰的笑了。

過了一會兒,農勁蓀來了,見到劉振聲傷痕累累的樣子,大吃一驚:“振聲,這是怎麽回事?”

劉振聲將原委慢慢道來,農勁蓀嘆道:“振聲,你真是良苦用心啊。”

“響鼓不用重錘,陳真一定會成為我們精武會的頂梁柱的。”劉振聲道。

農勁蓀深以為然,又道:“再過幾天就是精武會成立九周年的日子了,我打聽到一個好消息,振聲你不要太激動啊。”

劉振聲道:“莫非是籌到了經費?”

農勁蓀不屑道:“錢的事情雖然是好消息,但也不至於令人激動。”

“那是?”

“告訴你,孫文先生將會到我們武館來。”

“啊!”劉振聲果然激動萬分,聲音都顫抖了:“孫文先生真的會來麽?他不是在日本麽。”

農勁蓀一把握住劉振聲的手道:“千真萬確,孫文先生其實一直隱居在上海,深居簡出,著書立傳,若不是為了精武會九周年紀念,他是不會出現在公共場合的,屆時我們一定要保護好孫文先生的安全。”

劉振聲拍著胸脯道:“有我劉振聲在,宵小之輩休想傷害孫先生半根毫毛。”

農勁蓀欣慰的點點頭,一雙手搭在劉振聲肩頭:“好兄弟!”

……

陳子錕帶領著精武會的弟子們在培開爾路上跑了幾圈,雖然還是清晨時分,上海的街頭已經繁忙起來了,飛奔的黃跑車,上班的小職員,刷馬桶的家庭婦女,看到雄赳赳的精武弟子,無不投來贊許的目光。

晨跑結束後,回到精武會的大食堂吃飯,早飯很簡單,一碗稀飯,兩個小饅頭,弟子們圍坐在一起吃飯,偌大的食堂竟然鴉雀無聲,紀律可見一斑。

陳子錕端了一碗稀飯坐下,一仰脖就喝完了,兩個小饅頭往嘴裏一塞,也不見了,再看別人,還在細嚼慢咽。

司徒小言端著碗過來,也不說話,把稀粥倒進了陳子錕的碗裏,又給他一個饅頭,這才回去坐著。

陳子錕也不客氣,又一仰脖把稀飯幹了,拿著饅頭剛要吃,看到遠處桌上,一個神情靦腆的男孩將自己碗裏的稀飯倒給了司徒小言,然後默不作聲的走了。

“六師妹還挺討人稀罕呢。”陳子錕毫不客氣的將饅頭吃了。

早飯後,稍事休息開始練功,由陳子錕帶領大家練習精武會的獨家絕學迷蹤拳,劉振聲和農勁蓀遠遠在屋裏看著,不時點頭贊道:“陳真的功夫確實深得師父真傳啊。”

農勁蓀道:“我聽說一件事,打傷東閣的日本浪人岡田武,昨日死在澡堂裏。”

劉振聲道:“此人死有余辜,且慢,農大叔,莫非此事是陳真所為?”

農勁蓀道:“不清楚,傳聞說澡堂裏電線漏電,岡田武是被電死的。”

劉振聲道:“肯定沒有這麽簡單,陳真既然能砸了虹口道場,就肯定能殺掉岡田武,唉,這孩子戾氣太重啊,還需磨練。”

正說著,陳子錕吃完飯過來詢問劉振聲的傷勢,劉振聲笑道:“練武之人,這點傷算什麽,對了,明天咱們精武會全體人員參加郭烈士的追悼會,你準備一下,後天是精武會成立九周年的大日子,有個大人物會來參加,我準備讓你負責現場警衛任務。”

陳子錕大大咧咧問道:“誰來啊?”

劉振聲道:“是孫文先生。”說完刻意頓了頓,留給陳子錕驚嘆的時間。

但陳子錕並沒有流露出很震驚的樣子,只是點點頭道:“知道了。”

……

第二天是五月三十一日,天灰蒙蒙的,跑馬廳附近聚集了上萬人,每人都戴著白色的軟頂布帽,遠遠望去如同白雲一片,上海各大學的學生,社會名流賢達,都來到會場悼念在北京反日示威中犧牲的郭欽光烈士。

如今謠言已經澄清,郭欽光確實不是被警察打死,而是為國擔憂,激憤過度導致舊病復發,壯烈犧牲在示威的會場上,據現場目擊者介紹說,郭烈士在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講,抨擊腐敗北洋政府對日軟弱,說到激動處口吐鮮血,大哭不已,昏道前還大呼三聲“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