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暗侵襲

沒有任何猶豫,陳子錕立刻展開了他的探險之旅,此刻他還不知道,這趟巖洞之行會給他的後半生帶來嚴重的後遺症。

這個洞很深,很黑,又有著無數的岔路,一大一小兩個人僅憑著馬燈、蠟燭和繩索就闖了進去,若幹年後陳子錕回想起來還後怕不已。

起初階段有清風引路,少走了許多的冤枉路,雖然走的上崮頂的路,但道路並非直上直下,而是曲裏拐彎,寬敞的地方可以弓著身子通過,狹窄的地方只能爬過去,每走過一個岔路口,陳子錕都會用匕首在顯著的位置刻個記號。

清風說的沒錯,巢雲觀後面的秘洞確實和崮頂相連,因為洞裏的空氣是流通的,陳子錕把馬燈的火苗調到最小,慢慢向前爬行,山洞裏極其靜謐,就連懷表的滴答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爬了兩個鐘頭以後,已經深入山腹,馬燈的火光越來越微弱,煤油快燒完了,可是還看不到前方的光亮,陳子錕有些後悔了,沒有周密的安排就貿然進洞,就算死在裏面都沒人知道。

可清風依然興奮不已,仿佛對於他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前面有個狹長的洞穴,他點燃蠟燭頭前探路,陳子錕隨後跟進,兩人在洞裏爬著爬著,忽然一聲慘叫,清風連同燭光一起消失了。

洞穴內太過狹窄,陳子錕無法迅速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清風消失在無盡的深淵中。

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很窄,陳子錕的體格太大,鉆不進去,他對著洞口喊了幾聲,回答他的只有回聲。

完了,清風沒救了。

此路不通,陳子錕沿原路往回退,洞穴狹窄到轉身都不行,只能慢慢倒退,終於後退到寬敞的地方,擡眼一看,卻和剛才經過的地方大相徑庭,迷路了!

陳子錕瘋了一樣尋找自己的留下的標記,卻根本找不到,忽然馬燈熄滅了,頓時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了,身處錯綜復雜的山洞腹心,沒有食物、沒有照明,沒有向導,甚至根本沒有知道自己在這裏,或許幾百年後才能有人發現自己的白骨吧。

……

抱犢崮頂,下雨了,這是初夏的第一場雨,來勢洶洶,劈頭蓋臉的雨點砸的人生疼,土匪們都躲進了茅草屋避雨,孫美瑤大馬金刀的坐在虎皮椅上,聽孫桂枝念著報紙,臉色越來越難看。

外面的局勢非常緊張,據說政府已經不信任山東的軍隊了,準備調馮玉祥的部隊來魯南剿匪,這條消息讓孫大當家很頭疼,雖說他和第六旅有殺兄之仇,但雙方畢竟相處多年,別管上面壓得多重,下面自有對策,這些日子以來,糧食鹽巴藥品都能穿越封鎖線,土匪甚至可以花錢從第六旅的大兵們手裏買到子彈。

而這一切,隨著馮玉祥部隊的到來,將會全部終結,馮玉祥這個人他還是聽說過的,治軍極嚴,戰鬥力頗強,最關鍵的是人家和自己沒交情,打起來不會留情,山東建國自治軍的名頭雖然響亮,部下也有上萬人馬,但真正有槍的不過千余人而已,其中能打的更少,不過五六百人罷了。

還有一個很不妙的消息,政府絲毫沒有讓張敬堯出山的意思,反而湧現出不少痛斥張敬堯在湖南當政時期魚肉百姓的舊聞來,張氏名聲大壞,這個山東督軍眼見是做不成了。

孫美瑤濃眉緊縮,心中煩躁不安,但他是響當當的漢子,吐口唾沫砸個坑,說出去的話怎麽能改。

雨越下越大,雨點在池塘水面上濺起一片片水花,水平面越來越高,眼瞅著就要溢出來了。

“讓兄弟們拿陶盆來舀水,下這一場雨不容易,是老天爺照顧咱們呢。”孫美瑤呵呵笑道,山上沒有泉眼,飲水全靠這幾個蓄水池,在官兵重重圍困的情況下,水資源是最重要的。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子錕從迷夢中醒來,感覺有水滴在臉上,舔一下,很強烈的土腥味,但是很解渴,他的嘴唇已經幹涸的象沙漠,馬燈裏的煤油也耗盡了,山洞裏沒有一絲光亮,連往哪裏爬都不知道。

陳子錕不清楚自己在山洞裏待了多久,他只知道今生今生是爬不出去了,突然有水滴在臉上,說明上方有玄機,他試著爬起來摸索一番,跳了幾下,可是摸不到上面的石壁。

有門!陳子錕想往上爬,可是四壁濕滑,根本找不到落腳點,而且漆黑一片,根本無從爬起。

罷了!死就死,索性豁出去了,陳子錕一咬牙,拔出一枚手榴彈來,在黑暗中擰開了蓋子,戳破油紙封,將保險環拉下,卻並不投出,嘴裏念念有詞道:“佛祖上帝觀世音玉皇大帝閻羅王,保佑我陳子錕不死!”

導火索噝噝的響著,陳子錕不為所動,念完了才猛力將手榴彈向上一拋,然後靠著石壁站著,等候上天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