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庶民的狂歡

陳子錕決定,用炮彈來答復土匪提出的無理要求。

雖然他是西點軍校教出來的用炮高手,但是這種光緒年造的前膛炮並沒使用過,不過這難不倒他,無非是大號的火銃而已,先填火藥,再填炮彈,炮彈是縣裏鐵匠用生鐵鑄的,尺寸不合規格,為了防止火藥氣體泄漏,外面蒙了一層破布。

三門江南制造局出產的前膛炮,裝足了黑火藥,插上了撚子,悄悄瞄準了河灘上正愜意休憩著的土匪們,上百條快槍也裝了子彈拉了栓,靜靜地等待著開張的時刻。

夏大龍作為士紳代表被請到了城墻上觀戰,反正也翻不了天了,他索性靜下心來,看陳子錕拿什麽和土匪打仗。

所有武器就位之後,陳子錕摸出銀殼漢米爾頓看了看,兩個時辰不多不少,正好到了。

他下令道:“以炮聲為號,自由射擊。”

命令傳遍了城頭,大夥兒都憋足了勁,準備幹土匪們一下狠的。

陳子錕親自點炮,用火把點燃了撚子,導火索噝噝的燒著,大夥兒都用手捂住了耳朵。

一聲轟響,強勁的後坐力推動沉重的火炮向後竄去,一枚鑄鐵炮彈呼嘯出膛,帶著萬鈞力量打向百丈外的土匪們。

這一炮是瞄著梁茂才所在的位置打的,狗日的居然敢搶姚依蕾,不把丫挺的炸成碎片,就解不了這口氣惡氣。

梁茂才年紀輕輕就當了匪首,絕非浪得虛名,在危險面前,有經驗的土匪總會先知先覺,並且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判斷,梁大當家向前一竄,整個人趴在了地上,很不巧,頭部著地的位置正好有一攤新鮮熱辣的馬糞,全讓他嘗到了。

炮彈的嘯聲就在耳旁,其實他不躍也未必打得到他,前膛炮又不是狙擊槍,準頭沒那麽精確,不過由於土匪們聚集的比較密集,這一炮的戰果還不少。

土匪們眼睜睜的看著三個同伴被炮彈打斷了軀體,圓溜溜的鐵球在擊中人體後發生了變化,化作七八個鋒利的碎鐵塊,又炸死了兩頭騾子。

緊跟著又有兩枚炮彈打來,但是土匪們已經有了戒備,戰果很小,但同時城頭上的槍聲也響了起來。

土匪們太過大膽,覺得縣裏人不敢開槍打他們,宿營地就設在城外一裏地,手槍是夠不著他們了,可這個距離正好在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內。

城頭上噼裏啪啦跟放鞭炮一樣響個不停,老百姓們那個興奮啊,都快趕上過年了,瞄也不瞄,啪啪的亂打槍,根本不管能不能打著人,有幾杆使用黑火藥的火銃打得也很流暢,城頭上彌漫著喜慶的硝煙。

土匪們可遭了殃,一個個哭爹喊娘,屁滾尿流,梁茂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馬糞,抹一把臉,就看到弟兄們到處亂竄,遍地都是死人死騾子。

“姓陳的,我草你祖宗!”梁茂才拔出盒子炮砰砰朝城墻上亂打,他槍法是不錯,可盒子炮的射程不得力,隔了一裏地,能打到人才叫奇怪。

梁茂才舉起單筒千裏鏡看看城頭,只見他的大仇人陳子錕身旁站著一個老頭,正是啜叨自己來攻打縣城的夏大龍!

“夏大龍,我和你不共戴天!”梁茂才全明白了,夏大龍出賣了自己,這條老狗一定是想拿自己的人頭邀功請賞,才設下這個驚天騙局。

殺虎口的當家人流下了悔恨的熱淚,悔不該啊!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聽城頭上的槍聲密度,起碼有兩百條槍,弟兄們根本打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梁茂才恨恨的將槍裏的子彈朝城頭上傾瀉完畢,大喊一聲:“小的們,扯呼!”

土匪們丟下十來具屍體倉皇退走。

城頭上一陣歡呼,陳子錕成了英雄。

夏大龍悄然離去,心中恨意更深,他知道,經過這麽一鬧,自己和土匪之間友好默契的合作關系算是徹底砸了。

……

土匪退走之後,民軍殺出來打掃戰場,撿獲鳥槍火銃十余枝,死騾子七匹,另有十五土匪被打死打傷,遺棄在戰場之上。

武器自然是充公,騾子屍體被拉去剝皮煮肉,犒賞三軍,死了的土匪也好辦,腦袋用斧頭剁下來,用高粱篾子編成餓籠子盛起來,掛在城頭示眾,最難處置的是幾個受傷的土匪,是殺是關,難以定奪。

陳子錕是土匪出身,見到土匪就像見了娘家人,可是當前的形勢可不容他徇私情,他表示,軍隊只管作戰殺敵,如何處置土匪是縣長的責任。

柳縣長毫不含糊,在城門口升堂審問,讓人來辨認這幾個土匪手上可有人命官司。

土匪們作案大都是在荒郊野外,很少在縣城拋頭露面,自然沒有苦主,不過這種熱烈氛圍下如果沒有戲唱,會是一件很煞風景的事情,所以柳縣長急中生智,大喝道:“有沒有家裏遭過土匪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