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精武會開張的日子

在場的都是久走江湖的人,陳子錕的話他們心領神會,司徒小言托著腮幫上上下下打量著歐陽凱,道:“像,真有點像五師兄年輕時候的樣子。”

歐陽凱道:“五師叔現在也不老嘛。”

陳子錕道:“我老了,不但身子骨不行了,扮相也不夠英俊了,陳真代表著我們中國青年的形象,怎麽能讓一個中年大叔扮演,歐陽凱,以後就看你的了!”

農勁蓀道:“不錯,陳大帥現在負責高層面的鬥爭,我們負責見不得光的事情,比如那些殺害中國人的洋人惡棍,我們絕不放過!還有助紂為虐的中國敗類,一樣也要以牙還牙!”

話鋒一轉,他又沉痛無比的說道:“但是,光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如果能重開精武館,將精武精神發揚光大,吸引更多的年輕人加入我們,才能更強大的力量來鬥爭。”

司徒小言接著說道:“精武會關門很久,已經沒了人氣,場館老舊,缺乏器材,更缺人,我們貼出海報,還是報名者寥寥無幾,現在的上海,已經不是霍師傅那時候的上海了,大家都忙著上各種技術學校,商業學校,誰還學武啊。”

歐陽凱道:“所有,只有免費收取弟子,才能壯大隊伍,可是我們哪有資本免費,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連隔夜糧都沒了。”

然後,三雙眼睛眼巴巴的望著陳子錕。

“無非經費問題,這個好解決。”陳子錕命人取來支票簿,揮筆在上面寫了個數字遞過去,三人看了,眼睛瞪得溜圓:“一萬塊!這麽多!”

一萬大洋,確實是個天文數字,辦武館畢竟不是做買賣,開工廠,經費無非是購買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以及學員的食宿費用,花不了幾個大子兒,一萬塊,夠維持很久的了。

陳子錕笑道:“這是第一期費用,你們辦得好,隨時追加,我這裏別的不多,錢有的是。”

司徒小言道:“錢也不是萬能的,五師兄你的號召力大,不如你來當我們的新館主,這個活廣告的效果絕對不錯。”

陳子錕沉吟片刻道:“館主一職,本應由東閣兄或者大師兄擔任,既然他們都不在本地,我就擔起這個責任來,充任名譽館主,不過具體事務還是交給你們來辦。”

此行取得巨大成功,農勁蓀等歡欣鼓舞,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他們急著開張,連飯都沒留下吃就匆匆離去了。

陳子錕家裏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姚依蕾已經出了月子,親自抱著孩子上了汽車,車隊在張學良衛隊的保護下浩浩蕩蕩開往火車站,江東督辦陳大帥正式結束在上海的寓居生涯,灰頭土臉的返回自己的老巢江東省。

禁煙執法總隊舉行完最後一次降旗儀式,宣告解散,軍官返回原編制,士兵就地遣散,營地充作他用,據說是申報老板史量才買下,用作上海童子軍的訓練野營之用。

上海近郊的江東軍兩個師在奉軍十萬人馬的壓迫下撤退了,張學良據理力爭,不惜和楊宇霆撕破臉,才壓制住奉軍的蠢蠢欲動,兩軍最終沒有發生沖突,江東軍從容退卻,縮回江東。

事後楊宇霆嘆道:“小六子還是少年脾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以後再想解決江東軍,恐怕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

五卅慘案帶來的風波正在慢慢平息,學生們因為暑假原因最先退出戰局,然後是商人們承受不住損失和洋人的威逼利誘,宣布開市,最後是政府,在提高稅率的誘惑下徹底倒向洋人一方,如今只剩下工人在堅持罷工。

七月,艷陽高照,楊浦培開爾路精武會,門頭掛著彩綢,遍地都是鞭炮碎屑,院子裏的樂隊和舞獅隊都在休息。

今天是精武會重新開張的好日子,上海武術界的同行都來道喜,還送了一些刀槍棍棒之類的器材,他們都是沖著名譽館主陳子錕的名頭來的,得知陳大帥沒來參加典禮,便借口有事匆匆離去了。

“就憑兩三個人,想把精武會重新開起來,難啊。”

“農勁蓀昏了頭,現在什麽年代,誰還練武啊。”

武術界的同行們私下裏這樣議論。

農勁蓀一身拷綢褲褂坐在客廳裏,不時掏出懷表看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硬是連一個報名的學員都沒有,合著報紙上的廣告白打了,他不由得長嘆一聲:“難道精武會的時代過去了麽?”

門口,勁裝打扮的歐陽凱和司徒小言面面相覷,大熱天的,馬路上沒有一個人,知了在樹上鳴叫,仿佛在嘲笑他們。

忽然,遠處搖搖晃晃過來幾個人,司徒小言喜道:“有人來了!”

可是走近了一看,居然是幾個穿著和服踏著木屐,腰裏別著倭刀的日本浪人,顯然是從虹口那邊遊蕩過來的,他們看到精武會嶄新的牌匾,不禁嬉笑起來,司徒小言正一肚子氣沒處撒,沖浪人們伸出拇指朝下一指,以示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