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死的都是國共兩黨的人

魏長清宿舍裏有十幾個人,是他掌握的核心力量,但都是剛入學幾個月的新學兵,在學兵旅裏沒有擔任任何職務,沒有職務就沒法調動部隊,就沒法暴動。

“就憑咱們幾個人,力量是不是太單薄了麽?”有人提出質疑。

“是啊,學兵旅中大部分人是忠於陳子錕的,我們很難說服他們。”又有人擔憂道。

魏長清自信滿滿道:“我們可以用清君側的名義,說陳子錕被壞人蒙蔽,這樣就能發動大多數人了,軍校武器庫裏有一千多條步槍,足夠咱們用了,到時候占領督辦公署,學習巴黎公社的前輩,和反動軍人打巷戰,陳子錕的鐵杆力量只有花錢雇來的白俄兵,第一師和第二師都是窮苦百姓組成,我們可以爭取他們的支持。”

“然後呢?”有人問。

“然後……總會有辦法的,要相信組織。”魏長清堅定的說道。

大家都嚴肅的點點頭。

“好了,解散。”魏長清打發了眾人,只留下最鐵杆的兩個助手。

“老魏,暴動這麽大的事情,要不要請示特委?”一個助手問道。

“來不及了,再說,鄭書記一定會贊成的,這件事我負責,不用再討論了。”魏長清不由分說,下了定論。

……

當夜,軍官學校宿舍,淒厲的哨音打破了寧靜,睡夢中的學兵們一骨碌爬起來,條件反射的快速穿上軍裝,蹬上軍鞋,系上腰帶,快步出了宿舍列隊集合。

外面火把熊熊,魏長清面目猙獰站在前面,腰裏別著一柄刺刀,環視眾兵,厲聲道:“陳督辦身邊有壞人,蒙蔽了他的眼睛,身為軍人,我們應該做什麽!”

他身後一幫舉著火把殺氣騰騰的學兵跟著喊:“兵諫!兵諫!”

魏長清道:“沖進軍火庫,武裝起來,包圍督辦公署,弟兄們,跟我來!”說罷拔出刺刀,轉身便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想象中一呼百應的局面沒有出現,學兵們紋絲不動,震驚的看著魏長清等人。

魏長清又喊了一聲:“弟兄們,跟我來!”

依然沒有人動,火把熊熊火光照耀下,是一張張迷茫驚愕的面孔,白天的遊行已經讓他們隱隱覺得不安,現在又有人要兵艦,大帥可說了,沒有軍令的情況下出動一個班都是嘩變,難道魏長清要領著大家嘩變?

說大帥被壞人蒙蔽了眼睛,這可有點胡扯了,大帥又不是那種昏聵老人,而是不到三十歲年富力強的戰將,誰能蒙蔽他?打死這幫學兵也不相信。

“叫喚什麽呢!”一聲厲喝傳來,學兵旅長陳雙喜在十幾名全副武裝馬弁的簇擁下來到現場,馬靴鋥亮,領章鮮紅,英氣勃勃的面孔,讓人肅然起敬。

雙喜是陸軍中尉,同時也兼著學兵旅長的差使,他是土匪出身,性格直爽,為人仗義,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學兵中極有威信,是魏長清沒法相比的。

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回答旅長的問話,只有火把嗶嗶剝剝燃燒的聲音,魏長清悄悄將腰間的刺刀藏到了身後。

雙喜掃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到魏長清身上,輕蔑道:“想幹什麽?沖軍火庫?大半夜的想玩槍?別急啊,有你們玩的,全體都有!聽我口令,立正!”

齊刷刷腳跟並攏的聲音。

“稍息,命令!學兵旅明晨五點半集合,領取槍械子彈,火速趕赴剿匪戰場。”

要打仗了!大家的心情沸騰起來。

雙喜掃了一眼魏長清:“學兵也是軍人,念你們都是大學生投筆從戎,平時縱容點也就算了,上了戰場誰敢不聽軍令,就一個下場,槍斃!”

說罷,帶著馬弁們轉身而去,走出軍校大門的時候,隱約可以看到外面排列整齊的憲兵隊。

魏長清覺得背上汗津津的,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還想著武裝暴動,真是可笑至極。

次日一早,學兵旅集合完畢,校方並沒有發給他們慣常練習用的老套筒,而是從大營軍火庫裏拉出一車車印著洋字碼的木箱子,裏面裝的是嶄新的美國造M1917式步槍,每人發三十顆子彈,一把刺刀,兩顆手榴彈。

領取槍械的時候,魏長清手裏被人塞了張紙條,他藏在隊伍裏偷偷看了一眼,竟然是特委書記鄭澤如寫來的,對他的行為進行了嚴肅的批評,勒令他不許妄動。

魏長清臉色鐵青,將紙條嚼碎吞了下去。

……

從豫東殺過來的這股流匪有一千余人,成分非常復雜,有鎮嵩軍、國民第二軍的殘部,也有紅槍會成員,甚至還有多年前的白狼余部,這些人馬糾集在一起,倒是一股戰力極強的武裝,在吳佩孚的擠壓下,敗而不潰,進入江東境內,燒殺搶掠,縣城保安團和各鄉民團根本無法抵擋。

軍隊開到一個被流寇洗劫過的村子邊,村落已經不復存在,所有房屋付之一炬,只剩殘磚斷瓦,井裏填了死貓死狗,屋裏是被殘殺的老弱,流寇只裹挾青壯男女,其他人對他們來說就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