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雞也要用牛刀

第七步兵旅就是以前的第七混成旅,國民革命軍沒有混成旅的編制,所以改稱步兵旅,這支部隊依然是江東軍的精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是陳子錕的家底子。

一個旅的部隊,就算輕裝而來也得一兩天時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陳主席蒞臨北泰的消息不知怎麽就傳了出去。

西區,某間窩棚內,龍公望正倚在榻上抽鴉片,幫他裝煙膏子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手腳不太利索,被龍爺一巴掌扇到下面,捂著臉又不敢哭。

門簾子掀開,兩個魁梧的大漢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頭上包著紗布,正是昨晚被打掉耳朵的龍二。

兩人手裏提著一個筐子,往炕上一倒,稀裏嘩啦全是大洋和銅元,龍二又從兜裏掏出一疊關帝票捧上去,龍公望接了,手指在舌頭上蘸了一下,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的數起來,數完了罵了一聲:“媽逼的,這麽少。”

“龍爺,最近天冷,工地上活不多,收不上錢。”龍二解釋道。

龍公望一腳踹過去:“廢物,沒活兒不會想別的法子,那些工頭不用喝酒抽大煙睡娘們麽,這都是商機,知道麽!”

龍二道:“咱們這都是鄉下老娘們,人家念過書的知識分子不好這一口。”

龍公望道:“顯不新鮮啊,咱有嫩的啊。”指著地下的小姑娘道:“這個中不?回頭問問有人要麽。”

龍二點頭哈腰,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麽,道:“龍爺,您讓我打聽的事情問好了,這兩天工地上確實有大人物來,來頭還不小。”

龍公望不屑道:“還能頂著天不成?”

龍二道:“就跟頂著天差不多了,是省主席陳子錕來了。”

龍公望臉色陰沉下來,手指在小桌子上有節奏的磕著,突然抽出一張關帝票,仔細看著上面的頭像,用手捂住頭像上的胡子問龍二:“像不像昨晚上那個人?”

龍二看了兩眼,搖搖頭:“天黑,沒看清楚。”隨即明白過來,瞪大眼睛道:“龍爺,不會這麽點背吧?”

龍公望道:“我說他怎麽這麽橫,原來是省主席。”

龍二嚇呆了:“這這這,這可怎麽辦?咱趕緊跑吧。”

龍公望道:“怕什麽,十幾萬人在這兒住著,想抓幾個人可不容易,人家都說姓陳的厲害,我偏就不信邪,龍二,你回頭告訴老四老五他們幾個,讓工人停工!”

龍二慌裏慌張的,頭上又纏著紗布,沒聽清楚龍爺的指示,瞪著小眼睛問道:“啥,你說啥?”

龍公望一腳將他踹倒:“你耳朵呢,我的話都聽不清楚!”

龍二總算明白了龍爺的意思,不禁乍舌道:“和省主席對著幹,也就是龍爺您有這個虎膽。”

“少拍馬屁,趕緊去辦。”龍爺一臉冷峻,“還有,最近消停點,別惹事。”

龍二顛顛的去了,傳達了龍爺的意思,又拐到楊老實家裏,進去一通亂砸,拍拍巴掌道:“盡給爺爺添亂,操!”

楊樹根死死盯著龍二,小拳頭捏的緊緊,那龍二看毛了,卷起袖子就要揍人,他娘趕緊死死護住兒子,龍二淫笑兩聲,在女人身上摸了幾把,這才揚長而去。

……

第二天,西區工地全面停工,所有工人都沒來上工,建設完全停滯,原本沸騰的工地變得鴉雀無聲,火車站上積攢了大批水泥、鋼筋也沒人搬運,僅此一天造成的損失便高達十萬元。

消息傳到陳子錕耳朵裏,他卻笑了:“龍爺能量不小啊,這是給我下馬威呢,不過龍陽幫一家做不成這麽大的事情,查一查,都有誰幫他。”

果不其然,和龍陽幫關系比較密切的幾個幫派老大都給他面子,參與了這次毫無由頭的罷工,起初或許只是想震懾一下陳子錕,但是當龔縣長派人去催促復工時,嘗到勝利滋味的龍公望竟然獅子大開口,要二十萬關帝票才復工。

“這人不像是混江湖的,倒像是不識時務的土匪。”車秋淩這樣說,她爹是上海青幫人物,平時耳濡目染,深知大小混混都不該和官府作對,欺壓百姓沒事,得罪當官的就是找死。

“龍公望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陳子錕道。

慕易辰道:“是誰?”

“那人叫孫美瑤,當初綁了幾十個西票,獅子大開口,把北洋政府搞的焦頭爛額。”陳子錕冷笑一聲,“可惜現在不是北洋了,龍公望也沒孫美瑤那個資本,且讓他狂兩天,大軍一到,我讓他知道什麽叫殺雞用牛刀。”

第三天,從省城開來一趟軍列,悶罐車上跳下兩千五百名輕裝步兵,一時間火車站變成士兵的海洋,放眼望去全是灰藍色,第七步兵旅幾乎傾巢出動,除了炮兵和留守部隊全來了。

軍列上運載了大批輜重,士兵們忙忙碌碌如同螞蟻搬家一般,將物資運到江灘的大片空地上,開始伐木,挖排水渠,紮帳篷,建造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