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給面子

趙大海雙目炯炯,寬厚的手掌伸向陳子錕:“來而不往非禮也,且不說我們共產黨人知恩圖報,就憑咱倆的交情,傳授一點防身的東西也是應該的。”

陳子錕道:“那就多謝了,對了,契卡是什麽名堂?聽起來很高端的樣子。”

趙大海笑道:“契卡就是全俄肅反委員會的俄文縮寫,簡單來說,就是紅色蘇聯的特工機關,我在盧比揚卡雖然學習時間不長,但蘇聯教官傾囊相授,還是有些收獲的。”

陳子錕哈哈大笑:“好,我就找幾個人來讓你訓訓。”

事不宜遲,他立刻安排蘇青彥去警備司令部偵緝大隊索要這批藥品,有時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縣官不如現管,找警備司令楊虎還不是直接給下面人行賄來的利索。

本來陳子錕是打算讓雙喜來學的,可他受了重傷躺在醫院,一時半會好不了,只好找了八個機靈小夥子讓趙大海訓練,雖然只是一些基本的跟蹤和反跟蹤技巧,以及簡單的偽裝技術,但都是俄國特務機關的經典教程,學學還是有用處的。

蘇青彥辦事很麻利,花了兩根小黃魚就把偵緝大隊擺平了,藥品得以放行,臨走那天,陳子錕和李耀廷去碼頭送別,趙大海包了一條貨船,停在黃浦江邊,長長的棧橋上,兄弟三人握手話別。

“大海哥,經常到上海來玩啊。”李耀廷道。

“會的,二位,珍重。”趙大海一抱拳,轉身上船,忽然四下裏跳出七八個偽裝成水手和苦力的槍手來,舉槍大喊:“不許動!舉起手來!”

陳子錕和李耀廷都是帶保鏢來的,再加上不久前發生過王亞樵行刺事件,防備更加嚴密,頓時碼頭上劍拔弩張,槍口對著槍口。

“你們是哪部分的?”對方口氣挺大,聽起來像是吃官飯的。

這邊反問:“你們又是哪部分的?”

“老子是淞滬警備司令部偵緝大隊的。”

原來是一幫便衣偵探,李耀廷松了一口氣,道:“錕哥,你看這事兒辦的。”

陳子錕覺得臉上發燒,蘇青彥這事兒辦的不靠譜啊,好端端的兄弟話別,被偵緝隊搞的興致全無。

“你們憑什麽抓人?”陳子錕和和氣氣問道,他雖然級別高,但畢竟不負責淞滬治安,得給楊虎一個面子。

“憑什麽?憑老子是偵緝隊!老子懷疑這一船貨物是共匪的,你們膽敢私通共匪,就是死罪。”偵緝隊的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可把陳子錕氣壞了,當即臉色就很難看。

“你什麽意思?連我也要抓?”陳子錕微微皺眉。

“你識相就好,走一趟吧?”偵緝隊的人橫慣了,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陳子錕現在是有身份的人,要注意場合和影響,李耀廷就無所謂了,當場甩了偵緝隊長一個耳光:“媽的,你要造反麽,連陳主席也要抓,弟兄們,給我打!”

一聲令下,保鏢們一擁而上,將偵緝隊員的槍下了,按在地上一通暴打。

自始至終,趙大海都是面帶笑意,風輕雲淡,偵緝隊被解決後,他健步如飛跳上甲板,一抱拳:“兄弟,後會有期。”

陳子錕和李耀廷也抱拳道:“大海哥,一路順風。”

孤帆遠影,漸漸消失,兄弟二人悵然若失,這一別,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見。

兩輛汽車駛離碼頭,留下幾個鼻青臉腫的偵緝隊員,領頭的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罵道:“下次別犯到老子手上。”然後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走了。

淞滬警備司令楊虎得知手下偵緝隊在緝拿要犯的時候被陳子錕的人打了,頓時火冒三丈,這件案子偵緝隊已經跟了很久,眼看就能破獲一起大案,突然被人攪局,攤誰都得發飆。

陳子錕是蔣主席面前的紅人,楊虎很清楚這一點,告禦狀是沒有用的,唯有自己想辦法報復,如果這個場子不找回來,自己這個司令在部下面前那還有威信可言。

隔了一日,三槍會理事長蘇青彥在江東會館被捕,抓他的人正是警備司令部偵緝大隊,人立刻被押往龍華警備司令部。

陳子錕很快得到消息,當即讓人拿自己的名片去保釋,卻碰了個軟釘子,楊虎拒而不見,下面人說蘇青彥是共黨分子,誰也不能保釋,見面也不行。

這年頭,沾上共產黨三個字就要命,嫌疑犯往往簡單審訊後就地槍決,陳子錕知道這是楊虎的報復,趕緊帶著劉婷親自趕往龍華說情。

淞滬警備司令部就設在老護軍使公署舊址,抵達的時候正好是中午,陳子錕熟門熟路,遞上名片,秘書請他到客廳看座,正是八月季節,天氣悶熱潮濕,客廳裏連電扇也沒有,茶水倒是奉上了,滾燙無法入口,坐了一個鐘頭,汗濕透後背。

“楊司令怎麽還不來?”陳子錕有些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