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林小姐回來了

陳子錕冷笑道:“你說的是殘殺自己同志殺到人頭滾滾的那個蘇區麽?”

劉婷道:“我沒有去過蘇區,但是綜合各方面反饋的信息,共產黨人至少把土改工作開展的有聲有色,這也能解釋為什麽他們可以應付四次圍剿,堅持信仰的人是無敵的,趙大海本來可以逃走,卻選擇犧牲,正是因為他堅信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我們不妨辯證的看待肅反這件事,如此大規模的肅反下,蘇區竟然還能堅持,不正說明共產黨人之頑強和堅定麽。”

陳子錕道:“可是這並不能說明制度的優越性。”

劉婷道:“那蘇聯的成功怎麽解釋,沙皇留下的遺產可不多,布爾什維克把俄國建設的有聲有色,就是一個鮮活的榜樣。”

陳子錕道:“我不否認,蘇聯正在進行一項偉大的政治制度試驗,試驗總是要有周期的,現在的成功並不能證實什麽,我想問你兩個問題,一,蘇聯現行的制度在理論上有沒有充分的根據,有沒有實現的可能?二,蘇聯革命的方法是否具有普及的可能,放之全球皆準,換句話說,中國可以照搬蘇聯的經驗麽?”

劉婷道:“你一定沒有讀過《資本論》,共產主義學說有充足的理論基礎,至於能不能實現,我想如果我們活的夠久,是會看到赤旗插遍寰球的;蘇聯和中國歷史文化不同,社會構成不同,革命的方法自然不能全盤照搬,但完全可以借鑒,自清末以來,中國不是一直在嘗試各種改良政治制度麽,君主立憲失敗了,皇朝復辟失敗了,總統議會制搞出一個賄選總統,一幫豬仔議員,現在是國民黨訓政,一黨獨大,新軍閥武夫獨裁,難道不都是失敗的麽,我認為中國有必要借鑒蘇俄的成功之道,至少對人民來說,多了一個選擇。”

平時劉婷總是一副溫婉形象,談到政治卻牙尖嘴利,陳子錕說不過她,低頭猛抽煙,苦苦思索,可是自己肚裏墨水太少,拿不出手,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便道:“我曾在英國報紙上看過一幅漫畫,大街兩側都是紙剪的高樓大廈,工廠房舍,參觀者坐在摩托車上走馬觀花,這就是蘇聯的真實寫照。”

劉婷莞爾一笑:“這幅漫畫我也看過,英國人是很擅長諷刺,但我認為誰家的一面之詞都不可偏信,蘇聯到底如何,要去過的人,生活工作過的人才有發言權,咱們都沒去過蘇聯,也沒去過蘇區,只是紙上談兵而已,沒什麽意義,不說了。”

陳子錕也覺得爭執這個問題實在沒趣,便道:“不提了,這兩天我準備清點一下,手上到底有多少財富,這件事你來做比較合適。”

劉婷道:“其實很簡單,用不了兩天時間,你參股的工廠礦山企業每月都有資產負債表,做一個合並報表即可,流動資金固定資產一目了然,不過你私人名下的房產田畝還有夫人們的金銀細軟私房錢,計算起來就麻煩了,而且我也不方便去統計。”

陳子錕道:“那你就去做吧。”

劉婷拿出一張支款單道:“差點忘了,這個月的特別開支,請您簽字。”

陳子錕拿過來瀏覽,上面寫著:自來得手槍兩百把,子彈一萬發,藥品二十箱,現洋一萬元,去向:山海關。

這是他私人贊助東北反滿抗日遊擊隊的物資,九一八後,東北大地湧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抗日英豪,關內人民踴躍捐款捐物支持同胞抗日,張學良也一直在暗中支持抗日力量,陳子錕自然不甘人後,每月都有物資通過山海關走私到東北,默默支援著拋頭顱灑熱血的抗日英雄們。

陳子錕在單據上簽了字,劉婷拿起出了書房下樓,正看到小北對面過來,很懂事的喊了一聲劉阿姨。

小北手裏藏著一塊巧克力,是他偷偷藏起來不舍得吃的,陳家富可敵國,自然不在乎幾塊巧克力,可爹說小孩子不能多吃糖,對牙齒不好,每星期就發這麽一塊。

這塊巧克力他打算拿給楊樹根吃,楊樹根是他的好朋友,沒爹,娘靠給人家洗衣服為生,很可憐。

楊樹根是陳家的園丁,夏天野草瘋長,他鋤了一上午,手都磨破了,還被管家罵成磨洋工,滿身臭汗的回到園丁房,看到小北正坐在台階上等他,卡其布短褲,雪白的長筒襪子和回力鞋,一塵不染的短袖上衣,再看看自己,衣衫襤褸兩腳稀泥。

“給。”小北將巧克力遞過來,花花綠綠的包裝紙上印著洋文,這種黑色的外國糖非常好吃,楊樹根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可是這一次他沒吃,接過巧克力一把丟在地上:“不稀罕你的糖!”

小北急了:“你怎麽扔啊,我都舍不得吃。”說著就要去撿。

楊樹根看他彎腰,一腳踹過去,小北到底是練過武術的,一閃身就躲了過去,擡手打了楊樹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