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遺民

這個叫栓柱的小孩,穿著豹皮坎肩,腰間別著獵刀,背著兩只山雞,雙目炯炯有神,一派小獵人的風範,嗓門響亮無比:“爹,他們是啥人,咋到咱山裏打獵來了。”

程石道:“胡咧咧什麽,大青山又不是咱家的,這漫山的獵物,誰有本事誰打。”

陳子錕見他為人爽直,心胸開闊,有心結交,將獵槍再度捧上:“壯士,我想交你這個朋友,這把槍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程石將獵槍接過,想了想道:“也罷,我就收下了,不過不能白要你的槍,這只熊就給你了。”

陳子錕道:“那怎麽行,熊是你打死的,我不能要。”

程石頓時臉紅脖子粗:“那我不要了。”說著真把獵槍拋了過來。

陳子錕沒料到山裏的漢子這麽耿直,有些下不了台,小北卻道:“大熊我們要了也扛不走,不如把小熊給我們吧。”

這個提議皆大歡喜,除了栓柱有些不高興,他也很想把小熊抱回家養著。

程石再次接過那把獵槍,好奇的擺弄著,竟然無師自通,撅開了搶把,陳子錕將插滿彈藥的腰帶遞過去,程石裝上兩枚子彈,哢吧一聲合上後膛,在手裏掂了掂,贊道:“好槍!”

隨即將自己的土槍摘了連同裝火藥和鐵砂子的葫蘆拋給兒子:“給你了!”

栓柱接過土槍,喜不自禁,嘩啦啦擺弄起來。

那只熊崽子被放到地上,嗷嗷叫著朝母熊的屍體爬過來,被小北抱到一邊去了,即便是小動物,看到母親被宰割也不是件讓人舒服的事情。

陳子錕道:“這頭熊怎麽處理,擱在這兒讓別的野獸吃了可不好。”

程石道:“這有何難。”徑直將母熊扛了起來,這頭熊起碼二百斤重,他扛著居然輕松無比,看這樣子打算一直扛回家去。

“程壯士,這山裏有沒有老虎?”陳子錕問道。

程石看了他一眼:“你們真要打老虎?”

剛才小北就說過是來打老虎的,獵戶沒當回事,以為是小孩子胡扯,現在從陳子錕嘴裏說出來,自然是當真的。

“我們進山就是打虎來的。”陳子錕道。

程石道:“老虎是守山的神獸,打不得。”

小北道:“老虎吃人,為啥不能打。”

程石道:“孩子,老虎只有餓極了才吃人,我在這山裏打了幾十年的獵,從未聽說過老虎吃人,這茫茫大山,浪蟲虎豹和人類自有相處之道,不管是野獸還是人,都是為了吃飯才捕獵,為了打虎而打虎,壞了山神的規矩可不是好事。”

獵戶的話雖然直白,但卻透著大自然的哲理,陳子錕深以為然,肅然道:“受教了。”

他這樣一說,程石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你們是來打獵的,啥也沒打著怎麽成,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咱們一起打吧,獵物對半分。”

陳子錕自然樂得和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獵手一起打獵,兩對父子端著獵槍在附近轉了一圈,打了兩只山雞,三只野兔,一半倒是陳子錕用手槍打的,精湛的槍法讓程石佩服不已。

忽然程石似乎發現了什麽,將獵槍輕輕放下,躡手躡腳走上前去,一個火紅色的影子從藏身處竄出,消失在山林中,程石拔腿就追,赤腳在林子裏健步如飛,密集的灌木和大樹絲毫不阻礙他的前進。

“栓柱,你爹總是這樣追獵物的麽?”陳子錕奇道。

栓柱滿不在乎的答道:“嗯,火藥不夠用的時候,俺爹就靠兩條腿攆,攆出去十幾裏地,把獵物攆的跑不動,就逮住活的了。”

陳子錕若有所思。

不大工夫,程石拎著一只死狐狸回來了,小北興奮道:“是我打中的那只。”

程石把狐狸翻開來一看,全身上下並無傷口,原來並不是小北擊中的那只。

獵物豐厚,程石準備回家了,熱情的邀請陳子錕父子到家裏坐坐,喝一杯苞谷酒,陳子錕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出發前剝下一塊樹皮,在樹幹上刻了幾個字留給雙喜他們。

程石住在大山深處,翻過兩座山頭,一道峭壁峽谷出現在眼前,雖然不算很寬,但極深,探頭一看,雲霧繚繞令人頭暈目眩,似乎還有淙淙水聲,程石說,這兒叫虎跳澗,意思是說只有老虎才能跳過去。

陳子錕問,你們怎麽過澗?

程石抓過峭壁上的一條老藤道:“用這個蕩過去。”

程石先抓起藤條做示範,一下就蕩了過去,陳子錕把狗熊綁的結結實實,也推了過去,然後是兩個孩子和獵物,小孩身子輕,嗖的一下就過去了,陳子錕身高體重,倒是蕩了好幾下才過去。

過了虎跳澗還有一段山路要走,陳子錕怕程石累著,提出要幫他背狗熊,一上肩才知道這玩意死沉死沉的,走幾十步遠就氣喘籲籲,幸虧他練過調息心法,穩住呼吸慢慢前行,倒也走的穩當。程石見了,暗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