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惹到了孔祥熙

陳子錕回到家裏,傭人在收拾碗筷,姚依蕾和鑒冰坐在客廳沙發上聊著天,見他這麽久才回來,姚依蕾站起來道:“我累了,先睡了。”高跟鞋一串響,上樓去了。

鑒冰察言觀色,見陳子錕郁郁寡歡的樣子,就知道這事兒已經成功了,白寡婦被成功趕走,陰謀得逞,她也不敢多嘴,推說上樓去看姚依蕾,也走了。

陳子錕很郁悶,可又沒法責備別人,姚依蕾和鑒冰在誤傳自己死訊這段時間做的足夠好,足夠多,自己有什麽資格訓斥人家,再說白玉舫這档子事兒完全是自己惹出來的,女人在家苦苦支撐,男人在外沾花惹惹,說起來自己有愧啊。

對不起姚依蕾和鑒冰,可是難道就對得起白玉舫麽,再看手中的白玉小船,更覺愧疚。

在客廳裏閉目枯坐,忽然身後傳來輕輕腳步聲,然後是一雙手按在肩頭輕柔的捏著,是劉婷。

“怎麽,有心事?”劉婷溫柔地問道。

“是啊,我欠白玉舫一個交代。”陳子錕嘆口氣道。

劉婷轉過來,一襲白色睡袍,剛洗的頭發濕漉漉的,燈火朦朧下,依稀還是當年督辦公署門口的女學生形象,她雖然不算陳子錕的妻妾,但卻比妻妾還要親近,當了十幾年的私人秘書,經辦他的一切事務,清楚他的處事態度和方針,很多秘密姚依蕾和鑒冰不知道,但劉婷卻了如指掌。

“說起來,你和白玉舫認識也不算很久吧。”

“是啊,一共也就是十天半個月。”

“其實,對於愛上一個人來說,用不了十天半個月那麽久,有時候一眼就足夠,關鍵是,你到底愛她麽?”劉婷幽幽道。

陳子錕一怔,沒料到她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你不要急著回答,兩個人走到一起,未必是出於愛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抑或是為了金錢,為了權利,還有,就是同情心和愧疚感,你和白玉舫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現在對她的感情並不純粹,而是多了一些憐憫和愛護。”

“白玉舫獨立支撐一個戲班子,確實不易。”陳子錕感慨道。

劉婷道:“所以你想幫她,你一廂情願的以為只要把她收入後宮,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可是你問過她的感受沒有,她需要的究竟是能同甘共苦經營戲班子的普普通通的男人,還是一個頂天立地,南征北戰的英雄好漢?她要的,未必是你能給的。”

陳子錕啞然無語。

劉婷接著說:“我看得出,白玉舫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她和小青姐到有幾分相似,我相信她不會嫁給你,如果你真想幫他們,不妨換一種方式,我聽說八路軍辦事處在搞抗日匯演,大概戚家班能派上用場,雖說是義演性質,但卻是打響名頭的好機會。”

“好,我明天就給周恩來打電話,謝謝你,婷兒。”陳子錕如釋重負道。

劉婷莞爾一笑:“不用謝我,你別責怪蕾姐和冰姐就行,她們也是為你好,為了這個家好,白玉舫到底不比小青姐,是你的初戀情人,她的社會地位太低,進了陳家門,對誰都不好,她自己也不舒坦。”

“我理解,蕾蕾和鑒冰都是一番好意。”陳子錕道。

“你明白就好,上樓吧。”劉婷起身上樓,陳子錕在樓下又坐了一會,這才上樓,悄悄推開了劉婷的臥室門,門沒鎖,虛掩著。

……

還是劉婷的辦法最靠譜,八路軍辦事處和國府宣傳部門聯合搞了一出抗日義演,很多學生組織、詩社、文藝社都踴躍參加,戚家班是傳統戲班子,基本功紮實的很,比這些客串玩票的強的多,雖然是義務演出,但名頭打響之後,來請他們演戲的踩破了門檻。

大冷的天,船是不用住了,戚家班全員搬到旅社裏,整天忙著排戲演出,羅小樓也從萬縣趕來,戲班子經歷一場有驚無險的風波,人心比以前更齊了,看著花花綠綠的鈔票不斷進賬,白玉舫很是欣慰,只是偶爾會覺得心裏某個位置空蕩蕩的。

陳子錕的新職務一直沒有確定,只好在家賦閑,偶爾去看一看戚家班的演出,只是每次白玉舫都避而不見,連秀兒都躲著他。

雙喜輾轉歸來,帶來江北的消息,蓋龍泉和陳壽不願離鄉背井,在當地堅持遊擊戰,劉驍勇失蹤,最後見到他是和鄭澤如在一起,其余兄弟死的死,傷的傷,江北已經徹底淪陷。

人們已經習慣了戰爭帶來的痛苦,生離死別再常見不過,死再多的人日子也要堅持著過下去,陳子錕每月從陸軍部領取固定薪水,因為沒有具體職務,所以車馬費等補貼也沒有,物價越來越高,那點薪水根本不夠支撐家庭開銷。

經宋子文介紹,財政部表示願意以廢鐵的價格收購陳子錕從江北運來的機器設備,雖然很不甘心,但這種情勢下任由機器報廢還不如半賣半送給國家,陳子錕也沒太當回事,吩咐劉婷去辦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