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鎮反

劉媖很確信自己的記憶,她說:“大姐,你一定記錯了,北泰防禦戰那年我十一歲,跟著爹娘跑反到北泰,防空洞裏生孩子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但是娘和一幫大嬸幫著接生的,沒有大姐你的事兒。”

劉婷拍拍腦袋:“瞧我這記性,記差了,確實是這樣,我不在現場,是後來聽娘說的,不過我知道那個產婦的男人就是鄭澤如,當時化名王澤如,負責戰地宣傳工作。”

劉媖道:“這就能說通了,鄭書記早年建立過家庭,但在戰亂時期妻離子散,甚至妻小死於日本人之手也很有可能,從此他孤身一人投身革命,直到現在才考慮個人問題。”

劉婷道:“很有可能,兵荒馬亂的年月,別說普通百姓了,就連林文靜也一度落入敵手,看來鄭書記的妻小確實遇難了,唉,鄭澤如這個人的品德還是很值得敬仰的,堪稱共產黨員的典範。”

姐妹倆唏噓起來,對鄭書記的高尚品格更加敬佩了。

……

北泰市,博愛大街有一棟不起眼的小樓,紅玉正坐在藤椅上織毛衣,忽然房門敲響,過去開門,是兩個公安人員,後面還有一個穿黑色中山裝的男子。

紅玉忙著倒茶拿煙灰缸,高興的問道:“是我們家老王派你們來的麽?”

公安人員笑容滿面自我介紹道:“我們是江北地區公安處的,這位是省城公安局的徐庭戈同志,他有些事情和你談。”

徐庭戈道:“大嫂,我給你捎來一封信,還有一些其他東西。”

紅玉滿心歡喜的接了信,抽出來一目十行的看,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頹然坐下,一言不發。

徐庭戈道:“這裏有二百元人民幣,是他讓我轉交,你們娘倆的生活費,還有孩子的學費,按期都會寄來。”

紅玉依然不說話。

徐庭戈深吸一口氣:“大嫂,他也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為了革命工作需要,希望你能理解和支持。”

紅玉扭頭望向窗外,幽幽道:“我理解了他一輩子,支持了他一輩子,末了就等來這個。”

徐庭戈幹咳一聲,即便是多年老特務面對這種場面也有些尷尬,左顧右盼一番,對兩個公安人員道:“以後多關照著點,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向我匯報。”

兩個公安都點頭。

“大嫂,那先這樣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徐庭戈帶著倆公安走了,過了一會,一個系著紅領巾的男孩背著書包一蹦一跳回來了,進門就喊:“媽,我回來了。”

茶幾上有三個茶杯,還礙擺著煙灰缸,男孩喜道:“是爸爸派人來接我們了麽?”

紅玉道:“你爸爸有信來,他工作很忙,暫時不能來接咱們了。”

男孩眨著眼睛:“那什麽時候能忙完?”

紅玉忍不住淚水,將兒子抱在懷裏:“他是革命家,大忙人,永遠都忙不完的,咱不理他,咱自己過。”

男孩從母親懷抱裏掙脫出來,說道:“爸爸最偉大了,我長大了要象爸爸一樣,當地下黨,當英雄。”

……

徐庭戈回到省城的時候,鄭書記正在主持鎮反工作會議,會議間歇見了徐庭戈,聽了他的匯報,沉默良久道:“我對不起他們娘倆啊,以後我的每月工資要拿出來一部分匯過去,保證他們的生活質量。”

“鄭書記,我已經安排好了,您工作忙,不必為這些生活上的事情分散精力。”徐庭戈畢恭畢敬道。

鄭澤如大手一揮:“你來的很及時,中央下達關於清查和鎮壓反革命運動的指示,我們要和黨中央,華東局保持高度一致,堅決肅清國民黨殘余勢力,潛伏特務,以及歷史上對我黨我軍有過傷害的壞分子,殺一批,關一批,管一批,要從重從嚴從快,決不姑息,擔子重任務緊,老徐你肩上的責任很重啊。”

徐庭戈道:“請組織放心,公安戰士就是黨的一把槍,黨指到哪裏,我們就打到哪裏。”

鄭澤如滿意的點點頭:“你是隱蔽戰線上的老戰士了,你出馬,組織放心。”

聲勢浩大的鎮反運動開始了,各種國民黨殘余勢力、封建反動道會門,帝國主義潛伏間諜,為害一方的惡霸地痞被紛紛揪住,處以極刑,大快人心,極大的鼓舞了士氣,震懾了敵人。

省城大街上,一輛輛道奇十輪卡駛過,車上押著被鎮壓的死刑犯,其中就有臭名昭著的省城三虎,三兄弟已經五十多歲,後脖子上插著標牌,上面寫著名字打著紅叉,五花大綁,垂頭喪氣。

大街兩邊滿是人,紅旗招展鑼鼓齊鳴,群眾一起湧向公審大會,判決過程很短暫,畢竟鎮反工作任務很重,短時間內要清理掉一大批壞分子,建國初期公檢法系統還不完善,哪有力量去審理甄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批被殺的壞人哪個不是罪行累累,民憤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