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戰俘回家和書記當爹(第2/3頁)

楓林路上的書記樓徹夜亮燈,書桌上的煙灰缸裏是滿滿的煙蒂,屋裏更是煙霧繚繞,鄭書記穿著毛背心坐在桌前藤椅上,長籲短嘆,稿紙上一個字沒有,身旁的廢紙簍裏倒是一大堆寫了一半的廢稿。

夫人潘欣端著一壺熱茶上來,關切的幫丈夫揉著肩膀,問道:“怎麽,寫不出來?”

鄭澤如將筆一摔,拍著腦袋道:“字斟句酌,還是無法下筆,無法下筆啊。”

潘欣道:“向中央表明態度就是,和饒漱石劃清界限。”

鄭澤如又點了一支煙苦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麽簡單,這裏面的學問大了,黨的內部鬥爭向來是血腥殘酷的,稍有不慎就會把政治生命乃至肉體生命葬送,我死無所謂,你和孩子以後的日子怎麽辦?”

說著憐惜的摸著潘欣微微隆起的肚子,鄭書記和潘欣的愛情結晶就要降生了,這是鄭澤如第三個孩子,他還記得,第一個孩子生於1930年,剛生下不久就發現殘疾,被自己逼著當時的妻子紅玉拿去賣了,賣了到底二百還是三百塊錢已經淡忘,這筆錢被用來做印刷經費了,這孩子如果活到現在,已經是二十四歲的青年了,興許已經結婚生子了。

第二個孩子還是紅玉生的,生於1938年抗戰最激烈時的北泰市政廳地下防空洞,起名王北泰,算起來這孩子也有十六歲了,該上高中了,自己一直沒怎麽關心過紅玉娘倆,每每午夜夢回,總會內疚一番。

想到孩子,鄭澤如的鬥志又旺盛起來,他重新起草,筆走龍蛇,洋洋灑灑數千字,對饒漱石擔任華東局第一書記期間的一些行為進行了無情的檢舉揭發,同時也對自己進行了自我批評和深刻反省。

這封信送到中央之後,鄭澤如就忐忑不安起來,仿佛等候判決的犯人。

幸運的是,鄭澤如沒有遭到任何處理,依然當他的省委書記,他如釋重負,心情大好,通過在京好友葉雪峰打聽情況,得知自己這回過關竟然多虧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個人就是徐庭戈。

原來在鎮反期間,華東局在饒漱石的領導下沒有和中央保持一致,殺的人太少,引起主席的強烈不滿,而江東省的鎮反工作具體操作人是徐庭戈,他殺起人來大刀闊斧,一天槍斃幾十上百個從不手軟,雷厲風行的手段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認為江東和中央保持了高度一致,從而鄭澤如的工作還是滿意的。

鄭澤如在“高饒事件”的風波中過關,過了兩個月,他的第三個孩子也在省第一醫院降生了,是個健康的男孩,鄭澤如給兒子取名為“鄭傑夫。”孩子在懷裏哇哇直哭,鄭澤如嫻熟的哄著,護士打趣道:“鄭書記,看您的樣子可不是第一回當爹了。”

鄭澤如嘆口氣:“是啊,戰爭歲月裏我就當過父親,可惜……”

護士知道戳到書記的傷心處,趕緊不再提了。

鄭澤如也不願意多說什麽,回去之後安排工作人員給北泰的家裏寄了二百元人民幣和幾件自己的舊衣服,想來北泰個頭躥高了,也能穿自己的衣服了吧。

……

轉眼又是一年。

陳南復旦大學畢業後,沒有按照父親的意願回省城上班,而是走了唐嫣的路子,分配到新聞戰線工作,當了一名實習記者。

唐嫣是報社總編,又兼市宣傳部副部長,至今尚未結婚,她位高權重,原則性又強,人稱鐵面娘子,單位裏同志都不敢和她亂開玩笑,唯有陳南例外。

或許是因為陳南是陳子錕的兒子,唐嫣對這個晚輩照顧有加,生活上、工作上也多方指導,陳南當面喊她唐總編,背地裏卻喊唐阿姨,星期天也經常跑到唐嫣在南京的石庫門房子裏去蹭飯吃。

這天吃午飯的時候,陳南說:“唐阿姨,我想入黨,申請書都遞上去半年了怎麽還沒信兒?”

唐嫣放下筷子,道:“小南,你想入的是哪個黨?”

“當然是我們黨了。”陳南一臉懵懂。

唐嫣笑笑:“不是阿姨不批準你入黨,只是組織上另有考慮,你留在黨外作用更大。”

陳南還是一臉的不解。

唐嫣道:“令尊是民革中央委員,你舅舅是民盟老會員了,組織認為,你加入民主黨派比較合適。”

陳南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麽:“我懂了,身在曹營心在漢。”

唐嫣笑了:“你胡說些什麽呢,我們黨和民主黨的關系是長期共存、互相監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哪來的曹營哪來的漢室?”

陳南也笑了:“好吧唐阿姨,你說讓我入哪個黨,我就入哪個黨,總之黨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

忽然傳來敲門聲,陳南過去開門,外面站了兩個穿便裝的男子,很和氣的說:“這是唐副部長的家麽?”

陳南道:“是的,你們是哪個單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