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赴京請罪

鄭澤如的話讓大家都很難受,陳子錕可能會受到中央的嚴肅處理,這竟然是最後一頓團圓飯。

馬春花明白了公爹為什麽要在地委一招吃飯,她站起來道:“爹,我也敬你,雖然我以前對您老有看法,但這件事上,我支持您!”

陳北道:“鄭書記敬酒,你跟著瞎摻乎什麽,懂規矩不,一個個來。”

陳子錕笑道:“一起吧,咱們同飲三杯。”

外面傳來爽朗的聲音:“喝酒怎麽不叫著我。”

原來是軍分區司令員羅小樓到了,他是攜夫人前來的,戚秀眼圈紅紅的,顯然才哭過,她說:“幹爹,我來送你。”

在座的還有北泰糧食局的副局長劉驍勇,他的心情也很壓抑,姐夫率領饑民搶了國家糧庫,國家損失了兩萬噸小麥,這個損失到底有多嚴重,身為糧食系統領導幹部的他,心裏是很有數的。

陳子錕道:“拿兩把椅子,小樓和秀兒坐下,咱們先幹三杯,然後一個個來。”

這場酒席,向來海量的陳子錕竟然醉了。

次日,北泰火車站月台上,大家都來給陳子錕送別,竟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鄭澤如緊握住他的手說:“保重,我會照顧孩子們的。”

陳子錕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毅然登車。

列車北上,陳子錕坐在窗口久久不語,紙裏包不住火,江北的事情中央已經知道了,等待他的不知是怎樣的處分,讓他心安的是,自己發起一場聲勢浩大的群眾運動,竟然沒有一個人死亡,只傷了三個人還都是因為交通事故。

車到北京,國務院辦公廳的工作人員前來迎接,兩名警衛回警衛處,彭秘書回秘書處,陳子錕被單獨隔離,送回住處,暫時禁止外出。

一名軍人很禮貌的要求陳子錕交出配槍。

陳子錕將M1911連同槍套和子彈交給他,軍人直視他的眼睛道:“對不起,還有。”

陳子錕笑笑,又從後腰上拿出一把子彈上膛的微型勃朗寧。

軍人敬禮道:“謝謝您的配合。”轉身出去,和一個妙齡少女擦肩而過。

來的是陳子錕的小女兒陳姣,她在北京大學讀二年級,經常回家來蹭飯吃,陳家底子厚,副食品充裕,陳姣臉色白裏透紅,個頭蠻高,足有一米六七,比母親林文靜高多了。

“爸爸,張叔叔和王叔叔呢?”陳姣很奇怪,為什麽家裏的警衛換了人。

“兩位叔叔另有重任。”陳子錕道,女兒很單純,很好哄,他不願讓女兒知道這些齷齪的政治。

陳公館增派了一個班的警衛,除了陳子錕之外,所有人都可以正常進出,所以大家也察覺不到異樣。

吃過晚飯,女兒去復習功課了,服務人員收拾了碗筷,林文靜問陳子錕:“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陳子錕將江北的事情敘述一遍,林文靜臉色變得刷白:“你這是造反啊,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家裏人想啊,那些被打倒的幹部下場有多悲慘你不知道麽?”

“我這輩子沒有做過後悔的事情,這件事也不會後悔,你放心,我會委托總理照顧你和孩子,總理人很好,可以信賴。”

陳子錕處變不驚,風輕雲淡。

好不容易安撫了林文靜,陳子錕一個人來到書房,打開台燈看書看報,直到深夜時分,拉上厚重的窗簾,打開書櫃暗門,取出一個鐵匣子打開,裏面是兩把嶄新的五四式手槍,槍油還沒擦掉,還有兩盒五十發子彈和四個空彈夾。

陳子錕用棉紗將槍上的油擦掉,裝上子彈,拉了槍栓,嘩啦一聲脆響,忽然發覺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再看書房門口,陳姣穿著白色睡衣,赤著腳站著。

“爸爸,你幹什麽呢?”

“爸爸在擦槍,保護你們。”

陳姣走過來,直接坐在爸爸腿上,撒嬌道:“爸爸,明天帶我去司馬台爬長城吧。”

陳子錕道:“爸爸沒空。”

陳姣很乖,知道爸爸忙,也就不再說什麽,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陳子錕哪也沒去,在家裏寫了一些回憶錄,又給周總理寫了一封信,托他照顧家人,但並未寄出。

第三天,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陳子錕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等待判決的滋味實在難熬,就像頭上懸了一把刀,隨時會落下。

第四天,終於來了一輛伏爾加轎車,車牌號碼顯示是中央辦公廳的,陳子錕松了一口氣,如果是來逮捕自己的,肯定不會派中辦的車。

一名工作人員告訴他,主席要見他。

陳子錕道:“等我一下,換身衣服。”到更衣室裏將手槍卸下,換了一件新中山裝出來。

他心情很輕松,不用魚死網破了。

……

中南海,陳子錕再次見到了毛主席。

“陳將軍,你在江北發動群眾,踢開黨委鬧革命,搞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啊。”毛主席風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