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8頁)

三丫子逛夠了,拎著兩大包的東西,汗流滿面地走進來,看到一大桌子菜,驚呆住了:

“哎呀,我的爺啊,你這是想幹啥呀?弄這麽多菜,咱們倆兒把肚子扒開,也吃不了啊!你……你這不造害人嗎?”

馬明滿:“你可勁吃,吃不了扔了唄,多少錢的玩意兒……”

三丫子在桌旁坐下,別說吃,她見都見過這麽多、這麽好的菜,她也不會客套,稍看了看,拿起筷子,撿塊肥肉片,塞到嘴裏,嚼得嘴角直滴油,吃過了沒幾口,突然放下筷子,眼裏湧上淚水。

馬明滿一驚,不解地問:“咋的了?你不說要下館子嗎,哭啥呀?”

三丫子哽咽地說想起爹,還有後娘生的弟弟,包括後娘,她說要是他們也能坐在這兒,全家一起吃這麽多的菜,多好啊。她說在她的記憶裏,只在年三十那天晚飯,她的家才能吃上一頓餃子,這桌上的菜,別說吃,見都沒見過,想必爹那麽歲數,也不一定見過。

馬明滿哈哈大笑,說三丫子是個孝順的姑娘,他怕三丫子不動筷,逗笑說,下次趕集,把三丫子全家都請到集上這個館子,還要這麽的菜。

三丫子想了想,認真地說,後娘和弟弟能來,爹不能來,原因,爹要是知道她跟一個男的有這種關系,還不得打斷她的腿。

兩人就這麽說著話,喝著酒,三丫子只喝幾口,頭便暈眩了。馬明滿喝了多半斤的燒刀子。從飯鋪出來,三丫子肚子鼓鼓的,直打噎。馬明滿腳步也有些踉蹌了。上馬時,三丫子說吃多了,上不去,馬明滿蹲下來,讓三丫子踩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把三丫子扛到馬上,三丫子伸手拽他上馬時,兩人差點一同摔下來。這番在鄉下少見的西洋景,招來好多圍觀人的笑聲……

回去的路上,放開韁繩,老馬識途,三丫子依偎在懷裏,此刻,她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馬明滿不時低下頭,用長滿短胡須的下巴,親觸著三丫子的臉頰,癢得三丫子不住地尖叫。進入人少的山路,馬明滿幹脆把手伸進三丫子的懷裏,揉搓著,揪捏著,把三丫子撩得面紅耳赤,時而低聲呻吟,時而不住浪笑。

兩個人無所顧忌地嬉鬧著,誰也注意到,有個人,也騎著馬,遠遠地跟在後面。

在臨近刺溝兒,馬明滿和三丫子有所收斂,也就在這時,馬明滿發現後面的人和馬,他多少有些警覺,在岔路口下馬,說是要撒泡尿,其實是想觀察下那個人。還沒等他解開褲子,那人打馬加快速度,從他身邊,旁若無人,看都沒看他和三丫子,奔另條路下去。馬明滿放下心,低頭一看,尿了自己一褲腿子,三丫子在馬上看見了,格格地脆笑起來……

樂極生悲,那人真是沖著馬明滿來的。

大概是趕集回來的第三天夜裏,幾個蒙面的漢子,跳進馬明滿隱居的叔嬸家,摸準馬明滿住的上房,用刀挑開門栓,沖進來,還沒等馬明滿從熟睡中反應過來,頭遭狠狠一擊,哼都沒哼一聲,昏厥過去,隨後被裝入一條麻袋中,如扛糧包似的,甩在肩上,打開院門,扔在馬背上。老兩口住在下屋,聽到動靜,情知不好,等穿上衣服,開門出來,跑到院外,只聽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連個人影兒都沒看到,老兩口跌跌撞撞跑回上房,點燃油燈,看到的是個零亂的被子……

常大杠子聞訊趕到刺溝兒,天光大亮,呆然地望著空蕩蕩的上房,急火攻心,哇地吐出口鮮血。他第一個反應是,馬明滿被胡子綁票了,第二想的是,他如何向老東家馬萬川交代,有什麽臉面去見馬萬川。

叔嬸老淚縱橫,擂胸說沒照看好馬明滿,對不起常大杠子。

常大杠子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叔嬸都是古稀的歲數,他不好責怪,再說了,胡子綁票,老兩口想擋也擋不住,弄不好傷了自身。他安慰叔嬸幾句,馬上返回家中,撒開人馬,出去打探消息,還把遠村近屯,有頭有臉的人,路子寬的人,都找來,求他們幫忙打聽,是誰綁走馬明滿,他說不惜大價錢,只要馬明滿安然無事,他傾家蕩產都認可。有人建議,趕快去吉林給馬萬川報個信。常大杠子帶著哭腔說,連馬明滿的下落都沒弄清,他去了怎麽說?兩天過去了,杳無音訊,常大杠子挺不住了,去了吉林。

馬萬川也真是剛強,攙起跪在面前的常大杠子,沒怪怨一句,沉默半晌,凝重地說: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我馬家該有此劫啊!”

明金娘哭倒在地,眼睛翻白,剛趕來的馬明玉與傭人,把母親攙回住屋,又是喂水,又是灌藥。

鄭廷貴拍著椅子,大呼著:“這天崗離咱吉林沒有多遠啊,胡子就敢綁人?我看還是現在的官府太軟弱了,這要是按大清律,抓住就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