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10頁)

常大杠子:“日本人能讓關嗎?”

馬萬川:“你記得吧?明滿惹事兒那年,日本開拓團強租了我一些地,滿洲國一成立,開拓團一顆租子都不交了,我琢磨好了,就拿這事兒搪塞日本人,你們日本開拓團帶頭不交租子,別的大糧戶也都跟著不交了,這沒有糧食,我糧行賣啥呀?”

常大杠子嘿嘿地笑了,他說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老東家,足智多謀。

下午,馬萬川與常大杠子喝酒的工夫,老喬已按單子,把東西預備齊全,裝在常大杠子帶來的爬犁上,所需東西“隆”字號基本都有,不用外買。馬萬川細心叮嚀,數量不能太多,怕引起日本人特務注意。至於城外沿途的幾道卡子,常大杠子常來常往,一是已混個臉熟,二是也有辦法對付。帶上煙、酒、高點,每道卡子,扔下一些,就過去了。日本守備隊的卡子,得多加小心,酒要多送幾瓶,最好再加上幾只燒雞。常大杠子又好氣又好笑問馬萬川,不都說日本國富得撒尿都流油,來到中國,咋都像餓狼似的呢?在他眼裏,日本人個個都是酒鬼,見到酒沒命地喝。馬萬川比常大杠子見多識廣,他說日本是個彈丸之地,人多面積小,為擴大國土,強行霸占東北。

常大杠子給馬家大院帶來馬明金的訊息,但馬萬川和常大杠子怎麽也沒想到,一場災禍也隨之悄悄降臨到常家和馬家頭上……

十天後,在連接著山裏山外的三道嶺,馬明金如期接到常富帶人送來的三爬犁糧食,以及一些隊伍急需的東西。應該說,馬明金還是很有警惕性,他知道日本人經常派特務,在附近山屯打探義勇軍的下落,為遮人耳目,保證常家大院的安全,他在與常富接頭時,讓手下人穿著便裝,化裝成山裏的胡子,當他突然出現在常富面前,把常富等人嚇了一跳出,以為真碰到劫道的胡子。馬明金叮囑常富,萬一走漏風聲,就說往山裏木幫裏送東西,被胡子搶走了。常富笑說,這個主意好,以後就用這種方式。兩人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然而就在這第二次,日本人對交接點和常家大院同時發起突襲。

其實,就在常大杠子從吉林城裏回來沒幾天,他家所住的屯子,出現了反常現象,正月裏,本屯與外屯相互走親串門,你來我往,這不奇怪,但面孔陌生的貨郎擔和收山貨的老客,三三兩丙的在屯裏晃來走去,且還在常家大院周圍,停下來,打聽著什麽。本應引起人們的注意,可莊稼人實在,與日本人接觸不多,自然也就什麽防範,只當這些做買賣的人,想在正月裏多抓幾個錢,所以沒當回事兒。

這天,還沒放亮,常富又帶著三張爬犁上了路,因為路途遠,每張爬犁套三匹馬,爬犁是用杠子加寬的,這樣糧袋裝得多,遠遠看上去就像三個行走的小山包。天氣冷,常富和車老板都穿著羊皮褲和老羊皮襖,在爬犁上坐一會兒,就得下地,跟著爬犁跑一陣,要不然身子就凍僵了。

太陽升騰起來,越臨近山裏,雪越厚實,放眼望去,一派銀光,往日高高的山巒,被雪壓得孿下頭、低下腰,顯得那麽的矮小。

快到中午了,再有兩個時辰,拐過幾個山口,就到約定的地方,常富喊爬犁停下,往雪窩裏撒泡尿,把三個車老板叫過來,你看我,我看你,狗皮帽子上結滿了冰霜,常富用棉手悶子抹了抹嘴,從抓犁上掏出一瓶酒,自己先喝了一大口,隨後遞給車老板:

“媽拉巴子,這天冷的,褲兜子裏都冒涼風,來,都整幾口,擋擋寒。”

三個車老板輪流喝著,他們都是常家大院信得過的夥計,如同家人一樣兒。

常富向後看了看,遠處出現了兩張爬犁,看不清爬犁上拉的是什麽,他想不起來什麽時候那兩張爬犁跟上來的,感覺已跟了有一段的路。他沒太在意,以為是山裏木幫的,正月快過去了,有的木幫開工早。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吩咐車老板,把爬犁往邊上靠一靠,讓後面的爬犁過去。等了一會兒,並不見爬犁上來。

一個車老板:“怪事兒,咱們停下來,他們咋也停下了?,不會是胡子吧?”

常富也是個膽大的人,他把懷裏的盒子炮拽出來,扳開機頭,掖到後褲腰上說: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

三個車老板:“加小心,別靠跟前,要不我們跟你一起過去吧!”

常富擺擺手,順著爬犁道,向遠處停下的爬犁走去,雪滑走得慢,離得還挺遠,那邊有一個人也迎著他走來,兩人在雙方爬犁距離中間,站住了。

那人先開了口:“兄弟,這是去哪兒呀?”

常富打量這人,一身山裏人打扮,心裏放松幾分:“噢,去山裏給木幫送點嚼谷,你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