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3/13頁)

加藤子多少有些驚愕,或者說是擔憂,作為母親,她肯定不希望兒子去那種隨時失去性命的危險地方,但作為日本女人,酒井的夫人,她似乎只有聽從和順從。

太郎:“次郎,假如有一天你坐上我的戰鬥機,我把你帶到天空,帶向戰場,讓你看親眼目睹我的機槍,我的雷霆般炸彈,是怎麽把反滿抗日分子,炸得血肉橫飛,嘿,那種壯觀的場面,你若看到了,才得體會到做一個帝國軍人,是多麽的自豪……”

鄭心清看到太郎如醉如癡,神情激蕩的樣子,心頭禁不住顫抖。

這天,次郎又一次接受了父親的訓斥,也接受了一個長官對士兵的命令:調離憲兵隊,前往樺甸山林討伐隊。

加藤子落淚了,是背地裏落的淚,不敢讓丈夫看見,也不想讓兒子看見,給兒子準備好行囊,免不了激勵兒子,要向哥哥一樣兒,做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男人。

鄭心清默然,或者說怔然發呆,她不可能違心地說出支持次郎去前線的話語,也沒能力,阻止次郎前往前線,那麽,她的神情為什麽消沉呢?想必其中定有理由。

次郎性格曾有過叛逆,譬如,在本土時,為了逃避去軍校,故意摔傷自己,但現在他信奉軍人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表示。他知道戰場上,子彈無眼,此一去,很可能為天皇盡忠。可能在憲兵隊死亡見得太多了,對於死,是否麻木了,他說不清。反正行前,他沒有太多的情感流露。對父親,他沒有絲毫的不舍,對母親,他也沒有過多的依戀,如果,真要挖掘他的內心深處,那麽唯一讓他放不下的,就是鄭心清。

這天夜裏,鄭家大院格外寂靜,只有鄭心清的房間亮著燈。在鄭永清成為這大院唯一主人後,別說黑夜,就是白天,大院都很少見到人。

桌上擺著幾個精致的小菜,鄭心清與次郎對坐著,從旁邊空空的酒瓶看出,兩人已小酌好長時間,從微紅的臉上可看出,兩人都不善酒量,還好,飲的是紅酒。要是當地燒鍋的白酒,恐怕早醉得一塌糊塗。

次郎已幾次看表,並說時間太晚,似乎要走,卻沒動地方。

鄭心清不無哀怨地:“你這麽急著走,那你就走吧!”

次郎沒出聲,在鄭永清面前,他永遠稱不上是軍人,也不想做出軍人的舉動,因為幾年間與鄭永清朝夕相處,哥哥的角色已定格在他心間,不要說是在這特殊的時刻,就是平日時,鄭永清在他面前,使小性子,甚至發火,他都一笑了之,默默地領受了。

鄭心清:“你……你就不能不走嗎?”

次郎詫異地看著鄭心清,眼睛裏的一汪清水尤為清澈。

鄭心清意識到什麽,本來紅紅的臉,更紅了,慌忙躲避著次郎的目光:

“我……我是說,你……你能不能不去樺甸……”

次郎苦笑著:“軍人是沒有選擇的……”

鄭心清:“我知道這是酒井叔叔一意孤行的決定,如果你不想去樺甸,我可以替你去求酒井叔叔,讓他改變主意。”

次郎情緒頓時呈出激動:“不,我不許你去求他,多年來,在他眼裏,我是個懦夫,是個沒出息的人,我……我要做出個樣子讓他看看,我是個男人!”

鄭心清:“我真弄不明白,酒井叔叔為什麽對你和你哥哥的態度截然不同,你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次郎又是一個苦笑:“父親,哥哥……還有我的母親,我……我真的懷疑,我到底是不是酒井家族的人……”

鄭心清盯視著次郎,眼神透著同情,也隱有溫情,此刻,她覺得次郎是那麽的可憐,同時,她也在想,作為自認是酒井次郎的妹妹,她能為即將出征的這位日本哥哥做點什麽呢?

次郎站起來,身子有些搖晃,不是酒的作用,而是他心中有很多的苦惱,說不出來,或不想對鄭心清說。

鄭心清也站起來:“你要回去嗎?”

次郎沒回話,欲向門外走。

說來也怪,恰在這時,猶如鬼吹燈似的,燈突然滅了,更讓人奇怪的是鄭永清的身子,似乎也被鬼推了一把,前傾撲向次郎。

次郎在鄭永清身子貼上來的一瞬間,擔心鄭永清摔倒,本能抱住鄭永清,當他意識到什麽,鄭永清整個人癱在他的懷裏。

黑暗中,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但一切確實都在洶湧澎湃。

兩人跌倒在地板上,兩個熱烘烘的身子疊壓在一起,兩副濕潤潤的嘴唇交織在一處,接下來的動作,兩個年輕人是那麽的笨拙,那麽的生疏,但年輕人的熱辣,激情,還有長期積聚在心中的火焰,慢慢的釋放,燃燒,很快達到一種水乳交融的升華……

當燈再亮起來,兩人已移在裏間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