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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十三心裏像裝了一把火似的,連夜趕回茶莊,把睡夢中的張六佬叫醒。

“怎麽了,大半夜的不睡,什麽事兒呀?”張六佬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

陳十三急匆匆地拉著他說:“我的六爺,你趕緊清醒清醒,出大事兒了。”

張六佬聞之心頭一怔,頓時睡意全無。

“哎呀,我聽到一個非常可怕的消息。”陳十三道出了杏花跟他說的事兒。張六佬一聽這話,立馬拉住他的胳膊問:“會不會真是德羅神父?”

“我就估計是他,你說除了他,還有哪個神父會大老遠跑鶴峰來?”陳十三道,“但如果真是他,怎麽又會跑去姚府?”

張六佬的腦子高速運轉起來,沉吟了好一會兒,也嘀咕道:“奇怪了,要真是德羅神父,他怎麽會無緣無故跑去姚家了?”

陳十三焦急不已:“我就擔心姚炳才那只老狐狸會在背後搞鬼。”

“趕緊想辦法查清楚這件事,一定要快。”張六佬吩咐道,“十三爺,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行,我這就去辦,但姚炳才定然不會讓我輕易見到德羅,事情恐怕不那麽好辦。”

張六佬嘆息道:“確實是個問題。”

“行了行了,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姚炳才是只老狐狸,我就是專給狐狸下套的老獵人。”陳十三和張六佬分開後,便開始琢磨怎麽進入姚家的事,可折騰了一夜也沒想到好法子。翌日,他來到姚府外轉悠了幾圈,辦法沒想到,倒是撞見了褚兆林。褚兆林帶了幾個人從不遠處走過來,笑嘻嘻地問:“十三爺,大清早的跑姚府來做啥?”

陳十三忙說:“我這是路過,褚隊長這是在執行公務呢?大清早的,也真夠忙的。”

褚兆林打量了姚府一眼,不懷好意地說:“十三爺還真是好興致,我們這是執行公務,搜查亂黨,您這是?”

“我這……”陳十三吞吞吐吐的。褚兆林見他似有難言之隱,於是湊近去,嬉皮笑臉地低聲說:“別解釋了,十三爺,您有什麽事先忙著,就當今兒沒見過我,咱們後會有期。對了,有時間咱們一塊兒再去快活林快活快活。”

“行,行,隨時聽候褚隊長差遣。”陳十三低聲回道。褚兆林卻又說:“十三爺,您不會真有什麽事兒吧,有需要褚某出手的,盡管吩咐便是。”

陳十三聽了這話,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起來,然後拉著褚兆林到一邊說:“你別說,我還真有點小事兒想請你幫幫忙。”

“盡管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絕不含糊。”褚兆林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在這個地方,就沒有我辦不了的事兒。”

陳十三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明說了。我想進姚府去看看。”

褚兆林愣住了:“這個……姚府有什麽好看的?”

陳十三看出他很為難,又想想姚炳才的勢力,只好說:“我明白,明白了。褚隊長,那算了,你先去忙吧。”

“十三爺,雖然我不清楚您到底為什麽想進姚府,但我提醒您,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最好別碰姚家的事兒,還有人。”褚兆林語重心長地說,又補充道,“姚家跟知事是什麽關系,您該不會不知道吧?”

陳十三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褚隊長,這件事你要是幫不上忙不要緊,但千萬別告訴別人呀。”

褚兆林壞笑道:“十三爺盡管放心……”

陳十三在姚家對面的茶館裏坐了一上午,也盯了姚家一上午,但沒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進出,更別說見著洋人了,最後實在是想不出法子,只好決定鋌而走險。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襲擊了這座小縣城,大街在雨水的沖洗下變得一塵不染,大半夜的,大街上不見半個人影。

姚家上上下下都進入了睡夢中,陳十三便是在此時闖進來的,和上次一樣,所有人都穿著夜行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陳十三輕車熟路便闖進了姚炳才的房間,然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姚炳才是突然從夢中醒來的,當他睜開眼,看到坐在面前的黑衣人時,瞬間被驚得一躍而起,張著嘴,差點叫出聲來;又看見黑衣人手上的槍,眼珠子都險些掉出來。

“怎麽,姚老爺如此健忘,不記得我了?”陳十三冷冷地問,“還是壓根兒沒記住我?”

姚炳才渾身上下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哭喪著臉問:“大爺,你們是我大爺,小人怎敢忘?饒命,饒命呀!”

陳十三把玩著槍,故意捏著喉嚨,抑揚頓挫地說:“姚老爺,看來你這人記性還挺好的,好了傷疤也沒忘了痛,我喜歡你這種人。”

姚炳才雞啄米似的點頭,額頭上沾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爺,少跟他啰唆,崩了算了。”一人說道,這是他們之前演練好的台詞。姚炳才被嚇得差點兒尿褲子,哆嗦著,一時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