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關於《亮劍》,關於都梁

責任編輯:董保存

長篇小說《亮劍》出版後,不少朋友來打聽,作者是怎樣一個人?你們怎麽就選中了這部書稿?

去年春天的一個上午,一個朋友來電話,說是有一個退伍軍人,寫了部小說,能不能抽時間給他看一看。兩天以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來到編輯部。他沒有太多的話,只是說把小說送來了。我問他:“你過去表過什麽作品嗎?他說沒有。再問他寫過什麽作品,他也說沒有。問他現在從事什麽職業,他說“下海”了,搞石油設計。我不由得看了看那一大摞厚厚的書稿,心想真看不出這是個商人,怎麽看怎麽像個穿便服的軍人。

我接過稿子,用了3天的時間讀了第一遍。說實在的,當編輯快2o年了,看的小說不能說少了,能讓我興奮的不是很多。有的小說,包括一些有名望的作家的小說,寫得很純熟,寫得很匠氣,人物故事都還可以,甚至也挑不出什麽毛病,可就是叫人興奮不起來。《亮劍》中有些段落卻叫我這樣的職業讀者拍案叫絕。它有一股氣,有一種沖擊力,雖然它並不是很純熟,並不是很完美。

帶著一種編輯的欣喜,我把作者都梁請來,在出版社旁邊的一個飯館和他交換意見。這個作者實在有點特殊,他不喝酒,只抽一種一元多錢一包的煙。給他談意見,他不像有的作者那樣認真地記錄。對我的意見,有些他接受,有些卻不肯接受。我希望他改一稿後再送審,他同意了。

都梁很快改出了一稿,佘開國副社長和程步待社長在很短的時間裏看完了書稿。大家的一致意見是,這部小說寫活了一個英雄,寫活了一個將軍,為中國軍事文學的畫廊裏增添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典型。同時也覺得這部書稿還有值得商榷和修改的地方,還有必要讓這個作者“爬爬坡”。他們又把都梁請來交換意見,給他出謀劃策。

經過多次的交流,我對他的身世也有了一點了解。他出身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很小的時候就當了兵。在坦克部隊服役幾年後回到北京,先是在一個國營單位上班,後來就下了“海”,生意做得還可以。

創作這本書的經歷很奇特。說創作的周期長,他醞釀了很多年,許多人物早已爛熟於胸;說創作周期短,他只寫了8個月,而且都是用業余時間——白天做生意晚上寫,甚至在老人的病床前寫。能寫出這部書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說偶然,創作的直接動因是因為打賭:他和朋友聊天,把當今的小說罵了個遍。朋友就說,你別光說人家的不行,你寫一部出來看看。他說,寫就寫!於是,他寫起了小說,並且是一氣呵成。——說必然,他對我黨我軍歷史上生的事件和人物有過很認真的研究,對蘇聯共**及其軍隊的歷史也有十多年的研究和思考,對文學作品的癡迷則是從十幾歲就開始了的。

小說寫成以後,他先送一家出版社。人家聽說他“下海”了,要他出幾萬塊錢。他說,扯談吧,不夠出版水平我就不出了。又找了一家出版社一放了幾個月如泥牛入海。最後才找到了我們解放軍文藝出版社。

書稿經過3次修改,在新千年的鐘聲敲響之前付印了。設計封面時,按照慣例,書勒口上要印一個作者近照和小傳,我請都梁準備一下。他說:“不要了吧,我不想露面。”因此,現在書上既無作者照片,也無作者介紹,甚至連序、跋、後記之類的點綴也沒有。

出版後,反響十分強烈。中國作家協會創研部、解放軍文藝出版社聯合在京舉行研討會,二十多位作家、評論家都認為這是一部期望已久的具有突破意義的力作,一部不落俗套的小說,一部陽剛氣十足的英雄小說,是男人寫的,寫男人的,寫給男人看的。小說既有古代小說的傳奇色彩,又吸收了現代外國小說的一些手法,是傳統與現代的統一。在這部小說中,英雄與歷史的關系是全新的,英雄不是在順應歷史中消失自我,而是在審視歷史中時刻把握著自我。小說沒有回避矛盾,不粉飾,不盲從,內涵十分豐厚。可以說,《亮劍》在英雄性格與凝重歷史的統一方面達到了一種匠心獨運的新高度。

研討會結束的當晚,都梁給我打電話,只說了一句話:“看來我們這一年都沒有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