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前線(5)(第2/3頁)

“有德老弟太客氣!要不是你帶著一營把鬼子的炮兵陣地給端了,我們夜裏連油燈都不敢點,更甭提吃頓安生飯了!”池峰城側開半步,不肯受苟有德的揖。然後快速上前,雙手拉住對方的胳膊,“來,來,裏邊請。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晚飯和酒水,今夜,一營弟兄盡管敞開了吃,然後睡個放心覺!”

“是啊!苟營長盡管讓弟兄們放心地吃,放心地睡。只要我們三十一師還有一個人在,就絕不會讓小鬼子打擾了大夥休息!”九十一旅旅長黃鼎新,九十二旅旅長劉恒德等人,也笑呵呵地上前套近乎。或者拉著幾位連長的胳膊,或者拉著警衛班戰士的胳膊,不斷致謝。

因為重火力方面與日軍實力相差太大,這些日子裏,他們幾乎每天都被小鬼子壓著打。直到今天早晨,鬼子炮彈至少稀落了一半兒,蒼蠅般的飛機也都跑到了別的地方。三十一師的弟兄們才終於緩過一口氣,趁機用大刀加機槍,把前幾天丟給鬼子的陣地給搶了回來。

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軍人,三十一師的將領們當然清楚,為了端掉小鬼子的炮兵陣地,特務團的三個營要冒什麽危險。因此一聽說自己派出的接應部隊已經跟苟有德碰上了頭,立刻吩咐師部夥房準備,把平素舍不得吃的好東西全拿了出來,烈酒大肉,招待凱旋而歸的一營弟兄。

雙方主要軍官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往村子裏走。一營的其他弟兄被熱情的三十一師將士讓進了村內,在一座地主家的打谷場上,早有人用木板搭起了臨時桌椅。池峰城拉著苟有德坐了上首,康法如、黃鼎新、劉恒德等扯著級別比自己低了無數級的宮自強、王鐵漢等人在兩側入座。就連警衛班長石良材和新兵張松齡,也因為距離苟有德太近,被人強拉著與幾名三十一師的營長們坐了同桌。三十一師的勤務兵小跑著端上各色葷素菜肴,酒壇酒碗,池峰城親自給老苟倒了一碗,雙手捧至眉間,大聲道:“廢話我就不說了,你老苟這回算救了我池峰城,救了整個三十一師的命。這碗酒,池某人代表全師官兵,敬你們特務團一營弟兄!”

營長老苟肅然站起,雙手將酒碗端了過去。嘴唇顫抖了幾下,笑著搖頭,“這碗酒,我老苟不敢先喝。池師長勿怪,我老苟要借花獻佛!”說罷,將酒碗用力往上一揚,“刷!”整碗的烈酒都灑到了半空中。

濃郁的酒香熏得人眼睛直想落淚,軍官老苟自己搶過壇子,又接連倒了兩碗,全都奮力灑上了長天。然後雙手抱拳,沖著東北方大聲說道:“弟兄們,先幹了這碗壯行酒。黃泉之下,大夥千萬別對小鬼子手軟!”

“幹了!千萬別對小鬼子手軟”宮自強等連長、排長,也紛紛搶了酒碗,斟滿,然後灑向天空。特務團一營昨夜的戰績足夠輝煌,但昨夜特務團一營,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負責攻堅的一連傷亡過半,二連和三連也各自折損了將近三分之一弟兄。這些弟兄們的屍骸,都被大夥搶了出來,安葬在歸途中路過的一座無名小山谷裏。如果陣亡者的英靈尚未去遠的話,他們應該能品到這碗壯行酒!

這就是戰爭!聞著空氣中濃烈的酒香,張松齡心中最後一點兒因為殺死了好幾個小鬼子而引起的興奮感也迅速消散。因為初次上戰場,他並沒有留意自家昨夜的具體傷亡人數。此刻看到老苟長官和幾位連長的動作,才驀然發現,坐在打谷場上吃酒的人數,只有區區兩百人上下。比昨晚與鬼子交手前的特務團一營,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後幾人回!這一頓,張松齡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先是受三十一幾個營長的敬,然後舉著酒盞回敬三十一師的幾個營長,連長。再接著大夥一道舉盞,敬給三十一師連日來陣亡的弟兄,敬那些用血肉之軀抵抗鬼子坦克的英魂。直到喝得兩腿再也站不直,才被兩名勤務兵攙扶著,到早已準備好的營房裏休息。

第二天拂曉,他又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吵醒。特務團二營也回來了,順利敲掉了鬼子的另外一座炮兵陣地,但是在歸途中遭到了鬼子地面部隊和漢奸的圍追堵截,損失頗眾。營長、副營長先後以身殉國,全營近四百人,只剩下七十余,並且幾乎每個活著回來的身上都帶著傷。

特務團三營的原定後撤方位,是三十師的陣地。但三十師派出的接應隊伍,卻遲遲沒有得到他們的消息。“老紀呢,你們有老紀的消息沒有?!”營長老苟急得火燒火燎,搖通三十師的電話,就是一通亂吼。三營營長肝病發作,無法指揮作戰。團長紀少武親自下到了營裏,帶著弟兄們去偷襲鬼子。如果三營陷入鬼子的重圍,以團長老紀的性格,恐怕情願一死,也不肯遭受被俘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