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滿江紅(1)(第2/3頁)

說道這兒,他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用極其小的聲音繼續補充,“大部分物資,都臨時囤放在核桃園……”

“八嘎!”當著一大堆中級軍官的面而,川岸文三郎一個耳光抽過去,將大山一郎抽得滿嘴冒血。“誰叫你把物資囤房在核桃園的?難道你事先已經跟中國那邊聯系好了麽?知道他們裝備低劣,所以故意將前線將士的補給輸送給他們!”

這個罪名如果坐實了,恐怕大山一郎立刻就得切腹。一眾參謀和文職人員個個覺得心寒如冰,將同情的眼睛轉過來,落在大山一郎的身上。

已經一只腳踏進閻王殿的大山一郎退無可退,不得不在臨死做最後的掙紮,“屬下失職,屬下承認失職。但是將軍閣下,核桃園營地是奉您的命令建立的。您曾經說過,那裏是通往故關陣地途中,唯一比較寬闊平緩的地方,適合作為中轉營地。在座諸君,當時都曾經聽得清清楚楚!”

“我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大山一郎居然膽敢倒打一耙,川岸文三郎氣極而笑,“大山君,您真的是好記性,不去做情報人員真的委屈了!的確,我說過核桃園適合作為物資中轉營地,可我命令你將物資囤積在那裏麽?伊藤,去查備案,如果我真的給大山君下過類似命令,就直接給我拿過來!”

“嗨依!”作戰參謀伊藤光夫大聲答應著,腳步卻沒有挪動。看向大山一郎的目光裏,充滿了兔死狐悲之意。

此時已經是十月初秋,清晨的山腳下涼風習習。但是,在場的所有中低級軍官和文職人員,都淌得滿臉是汗。他們誰也部敢拿手去擦,用無比悲涼的眼神看向運輸聯隊長大山一郎,仿佛後者已經為帝國“玉碎”,此刻晃動在大夥眼前的,只是一具不甘心的遺體。

大山一郎滿臉悲憤,一邊用手掌擦額頭上的淋漓冷汗,一邊繼續低聲抗議,“將軍閣下的確沒有給我具體命令,但將軍閣下卻給了我足夠暗示。如果將軍閣下要求我承擔責任的話,我當然不能找借口逃避。但將軍閣下的名聲,恐怕會因此受到極大的損害!”

“佐藤,去找軍令記錄!所有向第一線運送補給的記錄,都找出來!”川岸文三郎憐憫地看了死到臨頭還不肯覺悟的大山一郎一眼,冷冰冰地強調,“大山君,如果在場有人能給你作證的話,我也不會逃避任何責任!”

還沒等作戰參謀佐藤光夫挪動腳步,大山一郎已經先支撐不住,慘笑著搖搖頭,低聲回應:“我找不到證人!佐藤君,你也不用忙碌了,將軍大人的確沒有下過類似命令!我承認錯誤,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川岸文三郎當然知道,參謀們拿不出自己有關將物資囤放在核桃園營地的命令記錄,在場更不會有人冒著得罪一名中將的風險,去救助一個平素就不受待見的中佐。冷冷地掃了一眼已經癱在地上的大山一郎,微笑著道:“大山君,我記得你也是帝國陸軍大學畢業的吧?”

“是!大山是帝國陸軍大學畢業生,比將軍晚三屆!”已經心如死灰的大山一郎不知道川岸文三郎的問話是什麽意思,想了想,帶著幾分期益回答。

學長對學弟,理所當然會照顧一二。眾參謀和文職們偷偷松了口氣,看向川岸文三郎將軍的目光裏頭,重新出現了幾絲敬服。誰料川岸文三郎早已下定了決心要找幾個替罪羊出來承擔責任,根本不會念任何香火之情。只是笑了笑,便繼續以非常平淡的語氣問道:“大山君既然是陸大畢業,應該知道當年寺內元帥曾經對第十五期畢業生的期許吧?!”

寺內正毅曾任三屆日本陸相,在職期間,吞並朝鮮,插手中國東北,甚至出兵西伯利亞,一度把俄國在東亞的幾處重要城市給硬搶了到手中。雖然其晚年因為日本國內局勢動蕩而被迫下野,但是日本軍隊中的戰爭狂徒們,卻都視其為人生偶像。特別是陸軍大學的畢業生,時刻自己的母校曾經有過這樣一位校長為榮,幾乎將其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奉為金科玉律!

大山一郎既然是陸軍大學畢業,自然記得寺內正毅曾經對第十五屆畢業生講過什麽話。慘然笑了笑,立正站好,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榮譽高於性命!”然後搖搖頭,低聲說道:“我明白該怎麽做了,請將軍閣下命人給我準備個清靜房間!”

“放心好了,我會對軍部上報你的忠勇行為!”川岸文三郎笑著拍了下大山一郎的肩膀,然後命人將其領下去“捍衛榮譽”。

眾參謀和文職們敢怒不敢言,低著頭,唯恐大山一郎的命運會落在自己頭上。川岸文三郎卻非常和藹地笑了笑,大聲說道:“怎麽了?覺得心裏頭難過是不是?!作為大山君的學長,我心裏頭比你們任何人都難過!諸君,都給我擡起頭來,我們必須竭盡全力,重新奪回戰場上的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