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居(16)(第2/3頁)

“我在夏家溝那邊,還有一個遠房姨媽!”孟小雨笑了笑,搖頭否定了這個提議。“冬天的時候,我會去她家住一段時間。”

“夏家灣?!”張松齡從沒聽說過這個地名,但以孟大叔葬禮上沒有任何親戚現身的情況推斷,孟小雨這個姨媽,恐怕跟她關系不算太好。

“嗯,距離這兒有二百多裏山路呢!”孟小雨點點頭,低聲補充,“我那姨媽是個姑子,天天敲木魚念佛的,不大願意理睬廟外邊的事情。所以我爹下葬的時候,我就沒有求人去給她捎信兒。可只要我帶足了給自己吃的口糧,她也不至於把我往廟外邊攆!”(注1)

這樣的話,倒也讓張松齡覺得更安心了些。想了想,笑著說道:“那就換些錢帶在身上,以免需要用的時候不順手。你姨媽再疼你,畢竟她不是廟裏的主持。你捐些香油錢,她也好在同行面前有個安頓你的借口!”

“統共三個人的小廟,另外兩個還比她晚了一輩兒,哪有那麽多說道!”孟小雨又笑了笑,心裏隱隱湧起一股暖意。她不需要張松齡為他做更多,能想著她,想著替她張羅過更好的日子,就足夠了。“倒是你,需要多帶點兒錢。畢竟還要去找二十七師,總不能討著飯找!”

“我一個大男人家,總是好辦!”張松齡笑著拒絕,“實在不行,就去找我爹的那些生意上的搭档,打了欠條跟他們借幾個路費,總能借得到!”

孟小雨為張松齡想的,永遠比為自己想得多,搖搖頭,低聲反駁,“外邊兵荒馬亂的,怎那麽容易找到?!”

“再兵荒馬亂,也得有人做買賣。否則,大夥不全餓死了?!”張松齡又笑,滿臉輕松。“如果他們不肯給,我就拿子彈頂賬!”

“就你?!”孟小雨不信張松齡會幹出打家劫舍的勾當,沖他直翻眼皮。

“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張松齡努力裝出一副兇神惡煞模樣,“反正我又不是借了不還,他們帶著條子去找我爹,肯定能把賬要回來!”

兩個人談談說說,象嘮家常一般,將分別前後的一些準備工作,做出了具體安排。誰都沒有表露出太多的不舍,誰心裏其實都明白,這一別,再見面恐怕需要很長很長時間,甚至長到永遠。

大部分藥酒,都被劃入了賣掉還錢範圍。但有兩個比較小的黑瓷酒壇子,孟小雨卻堅持留了下來,“這兩壇子留著拜祭我爹,等你殺了姓朱的漢奸之後,咱們去擺給他喝。”

“行!”張松齡心裏一直感激著孟大叔的相救和指點槍法之恩,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孟小雨的要求。

“明天你別去打獵,在家幫我把皮子全硝了。我從菜窖裏找到了一包以前用的藥沫!硝過的熟皮子,價錢比生皮子高兩成呢!”像個當家主婦般,孟小雨非常自然地對男人發號施令。

“行!”張松齡笑著答應,“前一段時間砍的那些松樹枝子也幹得差不多了,我剛好給山洞重新做個結實點兒的大門!”

山洞原本用以封堵洞口的“門”,是用細樹枝編的。拿來擋風不錯,卻擋不住人和野獸。為了自己離開之後的日子,張松齡必須重新給山洞做一個更結實的大門,雖然此前他對木匠活一竅不通。

二人用盡各自的本事,努力替對方安排著,謀劃著。不知不覺,就又過了半個月。這天,張松齡正在洞外借助陽光處理獵物,遠遠地,卻看見遊擊隊長伍楠走上山來。

“張老弟,前幾天的事情,真是對你不住!”伍楠的腿腳非常利落,三步兩步就走到了張松齡身邊,抓起獵物的後腿,替他打起了下手。“我當時不知道他們幾個的胡鬧,所以也就沒過來向你賠罪。現在我已經當眾批評過他們了,保證他們再也不敢來給你和小雨兩個添麻煩!”

“也沒什麽麻煩的!”自己離開之後,孟小雨還得生活在遊擊隊的勢力範圍內,所以張松齡無論心裏有沒有想法,也不會表示出任何不滿,“大牛他們就是一群小孩子,我跟小雨根本就沒往心裏頭去!”

“好像你比別人大了多少一般!”伍楠被張松齡故作老成的模樣“氣”得直撇嘴,“你今年還不到二十吧!還能裝得更老氣橫秋一點兒不?別轉頭,轉頭就是心虛!”

“我二十一了,就是臉長得嫩!”張松齡信口扯謊,丟下獵物,笑著伸出血淋淋的大手,“什麽風又把您給吹過來了?上次我給您的資料,難道不好用麽?”

“好用,所以才特地過來感謝你這個老師!”伍楠笑著伸出手,跟張松齡握了握,被對方趁機抹了一手鮮血,“此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立刻通知你。我覺得讓別人來傳話不太合適,就自己跑過來了!”

“摸清楚朱二的行動規律了?!”張松齡立刻聯想到雙方先前的約定,帶著幾分驚喜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