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碰撞(11)

“嘶——!”站在最內側觀眾齊齊吸氣,看向下場參賽者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由於長期在野外勞作,並且食物中奶制品和肉類較中原地區多的緣故,牧民們的身材長得都很壯碩。但跟下場向白音發起挑戰的這一位相比,還是差了好大一截。特別是在外觀上,牧民的壯碩,給人的感覺只是敦實,厚重,象一塊塊剛剛開采出來的鐵礦石,堅硬卻沒有任何光澤。而走進場子中這位,則如同一把經過千錘百煉的寶刀,無論外表染上多少泥土和血汙,都無法遮擋住其銳利的鋒芒。

“你——”小王爺白音也是暗暗吃了一驚。他原本以為,“奸詐狡猾”的小黑胖子“張玄策”肯定會先慫恿其他求婚者打頭陣,直到把自己累垮了再下場撿便宜。誰想到此人非但沒有拿兀良哈貝勒等當炮灰,反而第一個跳了下來。

“怎麽著,小王爺莫非看不起在下,不願與在下動手麽?”張松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拱拱手,朗聲問道。

“豈敢,豈敢!”白音連忙拱手相還,“我只是覺得你遠來是客,想讓你多歇一會兒而已!”

張松齡笑了笑,輕描淡寫地拱手,“謝謝小王爺美意,但我這人是個急性子,不想在場外幹等,所以才搶了第一個下場,早點跟你比試完了,也好安安心心看別人的熱鬧!”

“只因為不願意在場外幹等,就第一個下場來‘送死’,這廝,也把比賽看得太兒戲些!”白音眉頭輕皺,對“張玄策”看待比試的態度很是不滿意。但再看到對方身上那明顯是剛剛借來的牛皮坎肩兒,心中的不滿立刻就又變成了困惑,“你以前跟人摔過跤麽?!這件兒昭達格是跟誰借的,好像不是很合身?!”

“第一次摔!”張松齡非常誠實地搖頭,“我剛才在你們換衣服的時候,隨便找斯琴手底下的人借了一件。怎麽,我穿得方式不對麽?”

“哈哈哈哈——”先前還被張松齡那滿身傷疤震驚得倒吸冷氣的觀眾們再也忍耐不住,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連牛皮坎肩兒該怎麽穿都不知道的人,居然敢第一個下場挑戰白音小王爺。天底下還有比這兒還令人捧腹的笑話麽?要知道,摔跤、騎馬和射箭,是草原男人個個都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從會走路開始學,一直學到成家立業。象小王爺白音這種叼著金勺子出生的世襲貴胄,更是自幼就受過無數名師指點,只要本人不是太爛泥扶不上墻,想不成為高手都十分困難。

“張兄,要不然這樣,你先到場外歇歇,讓別人先來跟我比。等你看清楚了到底怎樣摔,再上來賜教如何?”白音小王爺也強忍笑意,非常體貼地勸說張松齡離場。在他看來,贏下小黑胖子“張玄策”根本無需費太多力氣,但這樣卻難免有點兒勝之不武。特別是在數千雙眼睛的關注下,贏了也不會給自己臉上添多少光彩。

“不用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張松齡笑著搖頭,依舊是滿臉坦誠,“我就使我會的招數便是。小王爺,請你不吝賜教!”

說著話,身子猛地向後退了半步,曲膝哈腰,目光如閃電一般,直刺白音的眼睛。

白音小王爺已經起了輕慢之意,倉促間,心態哪裏調整得過來。眼睛與“張玄策”的眼睛剛一對上,頭皮就猛然發乍。側著身體跳開數步,雙臂胃脹,宛若一頭與豹子對峙的野牛!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場地周圍觀眾們看到白音拉開了架子,就明白此人恐怕是方圓百裏排得上號的摔跤高手。立刻漫天價地喝起彩來,“好啊——”“摔,摔翻他,教訓教訓這愣頭青!”

“好個屁,花架子,華而不實!”呼啦哈赤王子,兀良哈貝勒等一幹少年才俊,明知掉張玄策必輸無疑,卻很義氣地跟他站在了一邊。跺腳撇嘴,大聲給白音喝倒彩。

立刻有人不服氣,梗著脖子開始反擊,“你怎麽知道我家王爺是花架子?我家王爺要是花架子,這草原上就沒人懂得摔跤!”

“我就說他是花架子,花架子,怎麽了?!”呼啦哈赤王子跟張玄策沒多少交情,卻更討厭年少多金的白音,咬著牙關死犟到底,“如果他不是花架子,怎麽到現在還沒撲上去?人家那邊雖然架勢拉得沒他足,卻照樣嚇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胡說,我家王爺是在戲弄他!貓捉老鼠,貓捉老鼠,你懂麽?!”白音麾下的旗丁大聲咆哮,心裏頭卻隱隱感覺到有點兒底虛。

“摔,摔,小王爺,趕緊拿下他!”周圍的觀眾也是看得莫名其妙,揮著胳膊,不停給白音打氣兒。

山崩海嘯般的助威聲中,白音額頭上漸漸滲出幾顆豆粒兒大的汗珠。被“張玄策”給盯上到底有多苦,此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確,從架勢上看,小黑胖子根本不懂得摔跤。但小黑胖子卻絕對懂得如何赤手空拳殺人!白音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拿此人當個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來對待的話,甭說將其放倒,能不能保證自己活著離場,都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