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戎機(3)

騎著鬼子送的東洋大白馬,拎著鬼子造的三八大蓋兒槍,美滋滋哼著山西小調,張松齡心裏頭好生愜意。

當然,如果能把背後那群“蒼蠅”也順手拍死,今天的戰鬥就更完美了。但這個願望看起來難度卻有點兒大,那夥陰魂不散一路尾隨著他的鬼子兵非常狡猾,即便追得最近時,也跟他保持著五六百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張松齡的用盒子炮的威脅基本等同於無。而馬背上用三八步槍射擊,卻是他尚未掌握的“超級”技能。準頭還不到平時臥姿射擊的一成,每每沖著追兵的腦袋開火,到最後子彈卻鉆進了鬼子腳下的草地中,除了讓戰馬哆嗦幾下之外,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

盒子炮的射程不夠,三八槍又不適合在馬背上射擊,想將追兵幹掉,剩下的唯一選擇就只能是掉頭沖過去,用馬刀來決定勝負。可惜張松齡沒有三頭六臂,也非金剛不壞之身。以單人獨騎同時和十二名鬼子拼刀,這種純粹找死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去做。況且身背後那夥追兵也絕對不會給他炫耀個人勇武的機會,每當他將大白馬的速度放慢,小鬼子們就立刻拉緊各自手中的韁繩,嚴陣以待。仿佛張松齡真的是傳說中的絕世猛將,能在千軍萬馬中殺個七進七出一般。

好幾次張松齡被追得心煩,幹脆催動白馬將追兵甩了個無影無蹤。可當他再度停下讓戰馬恢復體力的之後,鬼子兵們就踩著草地上的馬蹄印兒頑強的纏了上來。依舊是將雙方的距離保持在五百米之外,既不想沖上前圍攻他,也不願挨他的冷槍。仿佛試圖跟他永遠象目前這樣和平共處下去一般,極力避免任何戰鬥的發生。

東洋大白馬短途沖刺能力強,鬼子胯下的改良品種蒙古馬耐力非同一般。在雙方的坐騎各占優勢的情況下,想將鬼子兵們甩掉,對張松齡來說非常困難。接連試了三四次,他都沒能如願以償。索性不再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慢悠悠地“領”著鬼子兵們在草原上看起了風景。

臨時推舉了酒井伍長為首領的鬼子兵們,仿佛正巴不得張松齡這麽做。也非常“默契”地放松了馬韁繩,跟在五百米之外舉著腦袋四下張望。

討伐喇嘛溝遊擊隊的事情,有大部隊和臨時征召來的馬賊們去做就足夠了。無需他們這些底層小兵再過去分功勞。況且決勝彈那玩意兒,發射出去之後,毒煙的擴散方向就不再受任何人控制。一旦風向突變,將毒煙倒著向發射者這邊吹過來,那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輕者雙目失明,重者全身潰爛而死,根本沒有任何解藥可覓。與其回去冒那個險,還不如繼續跟前方的中國狙擊手在草原上兜圈子。反正推遲歸隊的借口早就被酒井前輩想好了,‘為了阻止那個中國狙擊手悄悄地繞回去向大部隊打冷槍!’畢竟對方本領過人,在三百米的距離上幾乎是百發百中。如果任由此人肆無忌憚地自由發揮,下一槍說不好就要瞄準藤田長官的腦袋。那樣的話,這場聲勢浩大的討伐戰就要終結於一次狙殺,孰重孰輕,相信藤田長官能判斷清楚!

雙方在曠野裏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從上午糾纏到了中午,又從中午糾纏到了傍晚。眼見著天色慢慢變暗,張松齡口中的小調戛然而止。必須跟追兵做個了斷了,否則,拖得時間越長,形勢對他越是不利。畢竟對方有十二個人,可以輪換著睡覺。而他這邊只有單人獨騎,萬一不小心打了個盹,肯定沒機會再次醒來。身後的這夥鬼子兵們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地摸上前砍上幾刀,就可以給白天的追逐戰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沒等他決定用什麽方式了斷,鬼子兵們已經迅速做出了反應。十二個人齊齊勒住戰馬,端起槍,隨時準備迎接來自對面的沖鋒。

聽到身背後的馬蹄聲再度中斷,張松齡忍不住啞然失笑。幹脆將馬頭撥轉回來,沖著嚴陣以待的鬼子兵們舉了舉手中三八槍,大聲喊道:“你們幾個到底要幹什麽?想戰就戰,不想戰,就趕緊滾蛋!別跟個發春娘們似的老纏著我!”

雖然聽不太懂張松齡在說什麽,鬼子兵們卻相信那不會是恭維話。羞憤地瞪起眼睛,將目光一起轉向酒井伍長。所有恥辱都是伍長的荒唐提議帶來的,當然必須他來決定如何了結。假如雙方必須交戰的話,當然也是伍長閣下沖在最前頭,替所有人擋住狙擊手射出的子彈。

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酒井伍長避無可避。想了想,將手搭在嘴邊,用帶著東北口音的漢語回應,“喂,是張先生吧!您還記得我麽?我叫酒井高明,一個多月前,您和入雲龍前輩打劫車隊,當時負責押車的弟兄就歸我帶領!先生的槍法,讓我開眼地大大,即便帝國最優秀的士兵,跟您比起來,也大大地不如!”